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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百转千回的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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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走到街市上时,他那份坚定的心意立刻动摇了。自山西、晋中调度的守备军驰援台州,取道德安,方徊正领官兵们进城。

地面震颤,马嘶狗吠,满目钢盔甲胄中,方徊身着蓝袍子官服,手无寸铁,那么柔软那么孱弱,明明该惹瞿清决怜惜。但他身上少有的清劲之气,他勃发的英姿,就是在一众将军中也格外出挑。

方徊看到了瞿清决,只是匆匆一眼,便转头去忙别的,独留他在原地怔愣。

约莫一刻钟后瞿清决走进县衙门,曹德康紧赶慢赶追上来,把一件夹棉的袍子披到他身上。

“干什么?”瞿清决拿掉那件来路不明的袍子。

“哎呦我的大人,快穿上吧您,昨晚是不是又淋雨了?瞧您这胳膊肘底下还是湿的,湿衣服穿一夜不怕着凉吗?”

正说着,瞿清决应景地打了个喷嚏,袍子拿在手里暖融融的,棕茶色,样式简单,材质非丝非绸,是最普通的棉料,他穿上后感觉很合身,只是稍微大了点。

他冷硬的躯干在衣服里小憩片刻,逐渐回暖,一个念头忽如其来浮现,等他意识到时,他才发现就是这样,只有这一种可能:“这是方徊的衣服?”

曹德康一愣,随即说不是,“这是我从家里拿的。”

“你个矮个儿装什么高人?这是你穿的吗?”

“呃……我拿了自家长工的……”

“还说谎!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他不让你说?”瞿清决的心跳快得要夺出胸膛:“你说啊!是不是他……他让你拿给我的?”

曹德康闭上眼,深重地叹出一口气,瞿清决第一次听到他用如此郑重的口吻说话,没有半点油腔滑调。

“瞿知府,你们之间那些事,我一直看在眼里,你们不容易,这世间,容不下你们这档子事儿啊!不如早点散了。有句话怎么说?哦,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家方县令的娘都来了,他是大孝子,他能不顺着自己娘的意思吗?唉……唉。”他连连摇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觉无话可说了,便拂袖离去。

瞿清决抖着手脱下袍子,视若珍宝地端看,看领角衲得细密的针脚,嗅它的味道。布料还没有沾染方徊的气息,只有净爽的棉花味,这是新衣,他还未上过身。

他是怎么发现的,隔了那么远,短短一眼,他是怎么发现自己还穿着湿衣,猜到自己昨晚又淋了雨?瞿清决反复回味那个眼神,发现那是不寻常的一眼,匆匆且依依,万般难割舍,那是一个男人百转千回的心。

瞿清决大步向外走,越走越快,他跑了起来,他要去找方徊,他想紧紧拥吻他。

“二爷!我的老天爷,您可叫我好找!”柳深骑着马迎面而来,猛一勒缰绳,从马背上滚下来:“大事儿!大爷昨天早上就派人来知会您,可您不在。”他向前一步,手掌搭在瞿清决耳侧,凑上去低声道:“康王要来台州督战。”

瞿清决大吃一惊,瞪目注视柳深,柳深向后稍了稍,站正:“清流党那边早就开始密谋此事,想打咱个措手不及,听说韩纬那条线都把康王出行的路子拾掇好了。”

韩纬那条线,韩纬下面就是方徊,怪不得山西的兵过去借不到,现在却知道兵贵神速了,他们急着赶到储君面前挣脸面!瞿清决怒火暗烧,一摸怀中衣袍,已被风吹得寒凉,他愣神半晌,低声道:“别怕,你去催督粮道,叫他抓紧集齐补给,赶在康王依仗占据官道前上路,务必安抚好梁部堂的大营。”

浙江府上下都安插瞿党人,督粮道褚晟是他们这头儿的,虽是正四品官员,但瞿家家奴在他面前也说得上话。

柳深领命离去,冷风扑面,瞿清决打了个哆嗦,纵然心里舍不得,到底还是将袍子穿上了,直往城门街市上走。

方徊正要带人去修缮旃旎殿,修成康王殿下暂作歇脚的行宫。旃旎殿位于德安县以南十里外,建在落英如霰的秋海棠林子中,曾和法严寺并称大乘圣境。

但近年来天家一味着迷于修道,佛教在民间有些式微,旃旎殿内十室九空,当年的辉煌不复存在。

听说杭州知府亲自来现场视察,工匠们都本本分分做活,裁野草补窗框,给灰败的砖墙刷腻子粉。

瞿清决来到方徊面前,不多言语,只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

旃旎殿中庭,迟暮的夏意浮动着,走在一片光明的残花败柳里,似乎身心自由。

他们一前一后地漫步,袍角沾了野蔷薇的小棘刺、蒲公英的白绒,不说话。

瞿清决率先踏入昏残的殿,经年失修,蛛网掖藏在梁椽的角落,越是往里走,越是晦暗阴冷,身后男子的沉缓呼吸声如影随形。瞿清决想,如果路很长,长到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该有多好。

黑暗里细碎的声响分外清晰,似乎能听清木材随纹路生长出丝丝裂缝,方徊感觉到瞿清决有心事,仔细辨听他的声音,却是一片寂静。

“瞿知府?”

他唤,无人应,良久以后,他心头起了一层毛:“瞿知府?清决?清决,你……”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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