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 2)
非多使钱不行。他心想,身上有桃依依赠的两斤金子,钱倒不愁,只是狮子楼中来往的,都是名门富户,自己这点钱,怕是未必能被看上眼,若是有相熟的人做个介绍,也容易从老鸨嘴里掏出两句实话来。僧灵罗心想,那杜公子看起来与老鸨相熟,又是个头脑简单的富家公子,不知道怎么才能与他认识?
僧灵罗一回头,见曹又晶与林锐翁正在算账,刚才忙乱之中被洒到地上的酒该算在谁的账上,便微微一笑,令小二端上酒菜,重新换上一席,又将刚才的酒水记在自己账上。林锐翁看着桌上的鸡鸭羊肉,眼睛瞪得溜圆,口水都要掉下来,却挥手忙道:
“不妥、不妥,我们与朋友素不相识,哪有让朋友相请的道理?”
僧灵罗微微一笑,开始盲目吹捧胡说八道:
“天涯何处无知己?既然在此处相见,也算是有缘。我看二位公子形貌磊拓,是风尘中两位奇才,十分欣赏佩服,想要与二位结交,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曹又晶、林锐翁被他一吹捧,立刻飘飘然起来,也不客气,便平字论交。原来曹、林二人是两个落第举子,眼见年事渐长,便将功名之心看淡了起来,仗着家中有几亩田产、几个老奴,平日游山玩水、以搜集天下奇闻为乐。那曹又晶侃侃而谈,只道那杜公子姓杜名寒江,是浣溪城中当铺老板杜一苇的长子,出了名的风流倜傥不务正业。杜寒江前几年与狮子楼中的名妓花落梅打得火热,以至于花落梅一颗痴心全落在他身上,其他客人连见都不见。不料杜寒江依父命娶了布商女儿安瑶芳,一年不来狮子楼,那花落梅竟嫁人离去,自此芳踪杳然。
曹又晶说到高兴处,评论道:
“天下男人呢,生来便是负心薄幸;不过天下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顾着自己淫乐,全然不想丈夫儿子的,十之有九。所以男人和女人结婚呢,便是阴阳互博,互相祸害,生下儿子女儿,自己祸害不够的,便要娶了他人家的女儿,或是嫁到他人家去,继续祸害他人——”
那林锐翁忙塞了一筷子鸡腿到他嘴里:
“不妥、不妥,你曹兄的一张贵嘴少说多吃些吧。”
僧灵罗又与那曹、林二人聊了半日,知道了许多浣溪城中的人际与掌故,见时间不早,便告辞离去。这浣溪城中宵禁不严,亥时将近了,仍有喝醉了的人三三两两在街上走着。他转过一条小巷,见前面一人正扶着砖墙,对着阴沟呕吐,背影竟有几分熟悉。
僧灵罗心想,这不是那杜寒江吗?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他又想起曹又晶所说,杜寒江的新婚妻子一个月前方才亡故,心中便有了几分鄙夷。但看在他与狮子楼老鸨相熟的份上,僧灵罗还是走上前,扶起杜寒江,装作熟稔的样子,惊讶道:
“这不是杜公子吗?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我叫端木灵,前段日子约好了要一起喝茶的,公子还记得吗?贵府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那杜寒江醉得两眼朦胧,见僧灵罗衣衫华贵、相貌英俊、举止从容,便不疑心,只道两人是认识的:
“对对对,约了喝茶,我怎么就给忘了!”
遂告知了自己家的地址,任由僧灵罗送自己回去。到了杜府,杜寒江仍醉得不能自理,却只嚷着要请僧灵罗喝茶,便由小厮扶着,将僧灵罗带回了自己院子,吩咐小厮泡茶来。
杜寒江嘴里胡乱客气了几句,也不管僧灵罗,便往屏风后自己床上一趴,呼噜呼噜打起鼾来。小厮端上茶来,在一旁侍立着。僧灵罗端起杯子,用杯盖拂了拂杯中的浮茶,正想要怎么开口,忽然门廊上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位红衣盘髻的丽人袅袅婷婷跨进门来,年纪不过十七八九,一双妙目在僧灵罗身上打量了一番,嘴角微微带笑,眉间一朵九瓣梅花。那小厮见她,恭恭敬敬道:
“五姨太,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