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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在门口,争先恐后往里观看。僧灵罗捏了个隐身咒诀,大大方方从正门连个把守的官兵中间穿过。他见铺前小楼之中灯火通明,上上下下都站满了衙差皂吏,将十几个人押管着,也不知是伙计还是客人。后院则则清净得多,一个书记官之类的小胡子文士正飞快地往纸上记录着什么,地上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莘铁匠拄着拐棍,跪在尸体边上,老泪纵横。
沈故园转过身来,捻了捻髭须,走到莘铁匠旁边,指着地上的尸体,问:
“你可能确认,这是你的儿子莘梦得吗?”
此话一出,僧灵罗先吃了一惊,心道,难怪上午的时候,巳时将近,仍未见莘梦得回转,竟然是被人害了。他见沈故园用脚尖挑开尸体上蒙的白布,便悄悄走过去,见莘梦得胸口一个大口,血迹已干,仿佛被刀剑所伤。
莘铁匠擦了擦脸上的老泪,点点头道:
“确实是犬子。”
沈故园背着手,又问:
“那你可知昨晚莘梦得去了哪里?平日又结了什么仇家?”
莘铁匠摇摇头,道:
“犬子昨晚出门,通宵未归,老朽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犬子平日性情随和,从未听说他与人结过冤仇。”
沈故园冷笑一声:
“老匹夫,在本官面前,信口雌黄,该当何罪?”
他一转头,问一旁的书记官:
“这铺子里的伙计都来齐全了?可有人逃脱?铺子里可曾丢失过什么兵器吗?”
那书记官忙禀:
“铺子里六名伙计,俱是常年在这里帮忙的。一名学徒工,十天前请假回家,如今已差人去捉拿。不过还有一人,名唤穆千言,据说是莘铁匠三个月前收的徒弟,平日素来与莘梦得不睦,今日未曾在铁铺中出现。铺子上下已经逐一清点过,件件不少,只是——”
沈故园眉头一拧,呵斥道:
“只是什么?少罗唣,别耽误工夫,直接回话!”
那书记官道:
“只是铺子里的伙计说,穆千言平日背着人,似是在铸一柄什么宝剑,有时甚至通宵留在铁铺中劳作。今日搜查中,却未发现这柄宝剑,疑是被穆千言带走了。”
沈故园面有得色,朝莘铁匠笑了笑:
“结案了,定是你那徒弟与莘梦得有隙,用那柄宝剑杀了莘梦得,携带凶器逃走。来人呐!”
他这一喝,一班七八名皂吏从小楼中出来,排成一列。沈故园吩咐道:
“人命关天,这老儿却在本官面前言谈不实,且将他绑起来,收押在监。另外派人全程搜捕这个穆千言,他身上有利物凶器,你们可当心这点,如有必要,当场格杀,带回凶器尸体即可。外面的伙计当场遣散,交代务必待在家中,随时等待传唤。派人将这铺子封锁起来,如无本官许可,谁都不许进这铺子里来。”
那班皂吏哪里肯敬老扶弱,怜惜丧子之痛,立刻将莘铁匠五花大绑,连拖带拽拉回衙门去了。僧灵罗站在沈故园身后,心道,好个厉害的酷吏,只一席话,便将无辜之人也变作了有罪,生生将寻常百姓的家产,变成他一人的囊中之物。
僧灵罗心有不平,却强自隐忍,心知沈故园身后有安乐童子作祟,此刻不是发作之时。他绕到沈故园面前,趁他看不见自己,摆了个鬼脸,伸出两指,作势要插他双眼。
指尖离沈故园的额头不过寸许,沈故园大概是觉得头发痒,伸手去挠了挠,又将发梢抚平,转身走了。
僧灵罗一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听着院外官兵喝退围观闲人、封锁院子的声音。那小狐与他同时开口,道:
“你可看见——”
僧灵罗住了嘴,那小狐轻轻道:
“沈故园发梢里藏着和潘侍年一样的线头。他——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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