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2 / 2)
这间酒楼专营火锅,花椒八角、姜蒜辣椒,是正宗的流弥风味。
身材火辣的老板娘性情直爽很是健谈,她道自己是从西南方的流弥一路北上而来,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但好在运气不错,倒也成功在澧州城扎根安家。
苍术子呆若木鸡地望着铜锅里翻滚沸腾的鲜红辣椒,似乎是被惊到了一般,不言也不语。
容澜一面点菜一面听着老板娘的故事,末了才故作不在意地问,她离开时流弥是什么模样的。
老板娘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直言说自己走时流弥仍在重建,一切百废待兴。
楚逐羲收到容澜递来的灵鸟后便沿途寻来了,他手里捏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另一只手中还攥着两串用油纸细细包裹起来的冰糖葫芦。
他并未买什么特别的东西,仅仅买了糖葫芦与一样精细的小玩意儿,腰间挂着的钱袋子仍是保持着鼓囊的模样。
甫一踏入雅间,楚逐羲便被升腾起的白雾迷了眼,再抬眸往桌边一瞧,就看见苍术子正苦大仇深地瞪着好端端摆在面前的一碗……甜豆花。
“豆花……豆花怎可能是甜的!”苍术子满脸痛苦,“这分明该是咸的才对啊!”
容澜面色平静地捧着一杯香气四溢的桂花茶,他一边垂眸轻轻吹去飘起的腾腾热气,一边招呼着楚逐羲坐到自己身边来。随后他低头小小地啜了一口清甜的茶水,奇道:“小笼包是甜的,炒青菜里你也要放糖,豆花怎地就不可能是甜的了?”
苍术子知自己讲不过他,于是话音急转吹胡子瞪眼道:“那这麻辣火锅——”
容澜很淡然地搁了茶杯,捋袖执筷涮起了毛肚来:“驱寒祛湿——方才老板娘说的。”
苍术子:“……这里是澧州!”
眼见着容澜七上八下地烫熟了毛肚,又行云流水地往盛着香油的小碗里重重一裹,这才将油滋滋的食物塞入了口中细细咀嚼起来。苍术子咽了咽口水,颇有种英勇就义的意味:“若是胃痛可别来找我医啊——”
容澜笑道:“我哪有那么脆弱。”
苍术子啧啧地摇头。
楚逐羲特地买了三串糖葫芦,一串是他自己的,另两串一串分给了师伯,一串则由他双手奉给了师尊。
苍术子毫不客气地将其收进了怀中,拆开油纸张口便咬在鲜红欲滴的山楂果上,冰糖咔擦崩裂,红果儿酸甜可口。
容澜望着楚逐羲亮晶晶的双眼,颇为无奈地叹气:“……师尊不爱吃糖葫芦。”
“怎么会?方才在楼下时,逐羲分明瞧见师尊重重地看了一眼那草靶子上插着的糖葫芦呀?”楚逐羲有些踌躇不安道,手指也随着心动绞在了一块儿,将油纸一角捏得皱巴巴的。
“因为……那时师尊在想,逐羲会不会也想吃糖葫芦。”容澜揉了一把楚逐羲的头发,温声道,“逐羲爱吃,那师尊便将自己的那份也留给逐羲吃罢。”
那时的楚逐羲年纪还小,好哄得很,很快便将此事抛去了脑后。
涮了好半天的火锅,楚逐羲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从袖中掏出一串红线编成的手绳,又笑吟吟的将那串缀着金铃的红绳佩到了容澜的手腕上。
“嗯……摊主说是辟邪去灾的好物件,需在年头佩在腕上,待到年底时再摘下焚尽,据说可以烧去一年的霉运与晦气呢。”楚逐羲牵着他师尊的手,郑重其事地道,“春季天气反复无常,师尊身体不好,刚好可以戴这个去去病气。”
容澜闻言神色愈发温和,唇角笑意不减反增:“那便多谢逐羲了。”
方才还苦大仇深的苍术子这会儿已经呼哧呼哧地吃起了火锅来,他吃得不亦乐乎,一边嘶嘶地抽气喊辣,一边狂饮自己先前才嫌弃过的甜豆花,口中还嚷嚷着要叫老板娘再上一碗。
倒真是一份久远而幸福的记忆了。
楚逐羲静默地立在屋内一角,此情此景叫他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辛辣鲜香的气味在雅间内荡漾开来,沾染在了他们的衣襟上,腾腾的热气将三人的身影氤氲得很模糊。
正如年幼的楚逐羲所说,春日里天气反复无常,方才还大晴的天此刻竟是突然阴沉下来,不多时便落起了雨。
窗外淫雨霏霏,丝毫打扰不到雅间内其乐融融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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