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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情缘戛然而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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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徊最开始是薛耀的得意门生,你爹整倒薛耀后,薛府遭到抄家,女眷全发落进官窑里,薛芳柔被吓得一命呜呼,这门亲事自然就黄了。”

那大概是五年前的血雨腥风,俺答连年南下劫掠,竟然直接兵临北京城下,勤王军死伤惨重才把俺答赶回北方。

事后皇帝将怒火全撒在当时的兵部尚书顾汝殛身上,险些诛他九族,薛耀任职户部,为前线提供粮草,政治上跟顾汝殛结党多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朝堂上联合近十名言官为之诤谏,触怒圣颜。

瞿云川授意下面的人行动,很快在顾汝殛、薛耀家中“查抄”出勾结俺答的证据,名正言顺给他们定罪,为皇帝拔出心头这根刺。从此顾党倒了,皇帝又扶持清流党,跟瞿党、司礼监三足鼎立,权利的分配,自古以来都是呈三角态势时最为稳固。

原来我爱上的是薛兰宁的妹夫,瞿清决这样想着,感觉世界真荒谬,一切都像阴谋,最心痛方徊,他不是孤寒中拔地而起的青松,干干净净,顶天立地,他不是。

从来没有哪个英雄是像神迹一样凭空诞生在人间。

他也是宦海浮沉中煎熬过来的,太多人梦想做乘龙快婿、依附党羽,以求快速升迁、平步青云。或许他不是没想过走捷径,但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最艰难的路。

瞿清决惊觉自己竟然如此爱他,爱到得知真相后第一反应不是被蒙在鼓里的愤怒,而是心疼他身为人的活生生的欲望。若是当年薛家不倒,恐怕他此时已经进入内阁。

手被碰了一下,梁羽奚试探性的,慢慢握住瞿清决的手:“仲雅哥,别伤心,那种人不值得。”

梁羽奚的手,滑嫩无茧,从未经历过风雨折磨,是一双十七岁贵公子的手,瞿清决怔怔站着,想到方徊的手面也柔,但手心粗糙如钢盔。

“看着我,仲雅哥,我要你看着我!”梁羽奚把他的手扣在自己心口:“这颗心为你跳了十多年,你为什么不能只看到我?瞿清决,这世上只有我了解你!你跟我一样自私自利、烂到根里,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瞿清决抽回自己的手,与此同时梁羽奚贴过来蹭上他面容,唇舌如一尾灵活的鱼,湿润他的嘴,亲到了,梁羽奚见好就收,意犹未尽地舔弄嘴唇,向瞿清决身后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方徊站在那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瞿清决发现后没多大反应,不怕方徊误会,都是成年人了,能结束爱情的不是阴差阳错的误会,只会是扛不住的现实。

“你母亲已经休息了?”

“是。”

“柏云她……”

“她是绣娘,来德安谋求生计。”方徊隐隐有些烦躁,往梁羽奚那儿瞥了一眼,瞿清决会意,跟他往僻静的花荫里走,他低声道:“我不会娶她。”

“你知道我以前对薛兰宁做的混账事吗?”

方徊猝然停下脚步,目光直视前方,“我知道。”他转头望进瞿清决眼底:“我很介意。但总归是以前的事,我可以容忍。”

“若是我不能容忍呢?”瞿清决重重垂下头,心道我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伤害过你身边的人,再来玷污你。

方徊误解了他的意思,犹豫道:“当年薛芳柔……罢了,死者为大,不谈以前那些事。”

很久以后,瞿清决才了解到这婚事的个中缘由。

方徊早瞿清决三年参加科举,殿试上博得薛耀青眼相加,之后多次受他提携。身家清白,才干卓越,这样的年轻人素来是榜下捉婿的热点。

薛耀很满意方徊,有意招他为婿,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娶薛家女,成顾党人。但方徊不愿跟朋党牵涉太深,以无颜高攀之名谢绝了这桩婚事。

哪知薛芳柔小姐已对他芳心暗许,盂兰盆节那日众多夫人小姐们去护国寺供香火,薛芳柔竟在佛前立誓非君不嫁,很快在京中传得人尽皆知。

方徊被逼到风口浪尖,他似乎屈从了,又可能没有,不久后俺答兵围京城,很多情缘戛然而止,此事也掰扯不清了,湮灭在无数不了了之的过往里。

幸运的是方徊初入官场,在顾党中资历很浅,没有被“倒顾”的风波危及。

这些都是后来瞿清决在京城打听到的,拼拼凑凑,弄清事情的原委。为尊者讳,为死者讳,方徊恪守礼仪,顾全薛小姐的名节,不曾跟他提过半句。

风起,小园林内竹声潇潇,忽然突兀地闯入杂乱脚步声,曹德康大喊:“知府!桃渚失陷!倭寇打过来了!”

他气喘吁吁把军报奉上,瞿清决来不及震撼,一把扯过来撕开封口,纸张已被汗水泡软了,墨迹晕散,他逐字逐句读,眼前一阵眩晕,抬起头,立刻大跨步走向梁羽奚,紧紧攥住他臂膀。

梁羽奚未经世事,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懵懂望着瞿清决。倒是方徊猜到了:“梁部堂可还好?”

瞿清决把军报递给他,手是颤的。

“……重伤。”

方徊一目三行看完军报。

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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