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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沛的病远比韩逐冰想的严重,来势汹汹不给丝毫喘息的时间,好似站在山坡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雪崩淹没了。周二上体育课,韩沛跑着步晕过去,韩逐冰半梦半醒间接到电话,还以为是在做噩梦。

赶到医院时韩沛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休息,除了脸色煞白,看不出什么异样。医生说这么小年纪得这种病大概率是遗传,建议韩逐冰也做个全面检查。韩逐冰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解释韩沛是领养的,岔开话题问韩沛到底怎么样。

结论和韩逐冰从私立医院得到的一样,如果没有合适的骨髓做移植手术,韩沛多说也就剩几个月的时间。

韩逐冰很自责,自己没有早点意识到韩沛已经不适合在学校上学。起初韩逐冰不想让韩沛知道自己生病,怕小孩子会害怕,哭起来耗精力导致身体状况更差,形成恶性循环。哪怕真的只能再活几个月,韩逐冰也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和往常一样生活,然后平静的在某夜睡梦中离去。

韩沛心里明白,自己生病了,他很乖,不吵不闹,鼻子里塞着卫生纸看韩逐冰在厨房包水饺。他坐在高脚凳上,头顶的位置刚好到韩逐冰肩膀。

韩逐冰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哈欠连连,眼里爬上血丝,眨眼的频率也比平时高。韩沛说吃速冻水饺也是一样的,韩逐冰抬起头问他还困不困,手下动作没停。

韩沛心想,明明这个问题应该由他来提问比较合适,但他没再多说,知道韩逐冰很固执,轻易不会改变主意,默默盯着韩逐冰灵巧的双手把饺子皮对折捏出好看的褶。他对韩逐冰的做法心知肚明,无非是想让他多吃几顿丰盛的“最后的晚餐”。

吃饭的时候韩沛说肉馅淡了,韩逐冰没什么食欲,原因应该归咎于没休息好,尝了一口竟然觉得反胃,整只饺子被他塞在嘴里没怎么嚼就吞下去了。韩沛给他倒了杯水问他尝出咸淡没,韩逐冰漱漱口笑着摇摇头,起身去厨房倒了碟醋,加了一小撮海盐放在韩沛面前。

韩逐冰一贯秉承“所有问题都应该在吃饭完后解决”的原则,打算午后再和韩沛聊聊病情。韩沛咬破半只饺子,汤汁顺着斜拿的筷子流到手上,韩逐冰抽纸给他擦手,韩沛虚虚的攥着韩逐冰的一根手指开口道:“爹爹,我最近老是梦见一个女人。”

家里两个人一个怕冷一个生病,夏日正午也没开冷气,怕冷的韩逐冰突然额头冒汗,他的视线从韩沛的手指转向他的眼。“他和爸爸长得不像,和爹爹说话有点像,听起来很舒服。”韩沛吃掉剩下半只饺子:“她和我长得很像,头发颜色很浅,有点卷。”

韩逐冰觉得自己沉默的时间可能过长,以至于韩沛的眼神从闪烁光芒到暗淡下去,继而连手指也握不住松开了。或许韩逐冰连“先吃饭”这三个字都说的有点晚,最后一个字落音的那一刻,韩沛吞下碗里最后一只水饺。

韩逐冰在一堆孩子中间,一眼选中韩沛的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单纯觉得特别合眼缘。孤儿院的负责人带韩逐冰隔着窗户看房间里的孩子们,年龄小的有哭的有笑的,大一点的孩子跑来跑去不消停。韩逐冰看见角落里的韩沛,坐在娃娃椅上很认真的在啃一颗比他脸小不了多少的枇杷,静静地不说话。

韩逐冰当场就决定要领养他。

没有爱的结晶不要紧,能有培养皿也是好的,这是韩逐冰当时的想法。

负责的阿姨问韩沛愿不愿意和这个大哥哥走,韩沛抬起头看韩逐冰,脸上还残留枇杷果的汁液,韩逐冰伸手给他擦掉,半蹲着摸他的头。

两岁多的孩子没什么记忆,韩沛隐约记得那天是川渝地区梅雨季节里少有的艳阳天,阳光盛满那个哥哥的酒窝,毛茸茸的看起来很有安全感。孤儿院中央的榕树垂条在他身后轻轻摆动,他还伸手帮自己擦干净脸。

韩沛点点头,想着如果跟这个哥哥走,以后肯定能吃到很多种除了枇杷以外的水果。结果后来确实吃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水果,但常年蝉联家中水果数量排名第一的还是枇杷。

回塘安的第五天,卢逡年没来由地劝韩逐冰换个小孩领养,韩逐冰死活不愿意,领养又不是网购,难道还支持七天无理由退换货?

韩沛低着头拽韩逐冰的裤子,韩逐冰弯腰捂住他的耳朵,把他抱起来对卢逡年说:“孩子还在这呢,听见了多不好。”

卢逡年的回答是:“这么小懂什么。”韩沛听的一清二楚,卢逡年不喜欢他,这也是韩沛两岁那年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

卢逡年算不上对他多好,但也说不上坏。会送他上学,但不会像韩逐冰一样嘘寒问暖,每天像完成任务似的。韩沛不能理解为什么两个男人可以在一起,为什么自己有两个爸爸没有妈妈,但他看得出韩逐冰很爱卢逡年,所以哪怕自己有些害怕卢逡年,也愿意在韩逐冰面前表现地和卢逡年很亲近。

他不想让韩逐冰为难,因为韩逐冰对他很好。就像现在,他反而成为安慰韩逐冰别难过的那个人。

韩逐冰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韩沛懂的很多,甚至太早熟了,可能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原因,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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