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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一切嫉妒的目光

一对情侣

从未经历过如此温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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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喧闹,破败,脏乱的中国城,孤独地死去。

人在死前是有预感的,甚至可以准确到时刻,他知道他能活几天,知道他大概会在哪一天的傍晚死去。

拌炼乳的米饭,涉禽肉,番薯,面包,不吃,什么都不吃。食物之于痢疾患者的肠胃是浪费,他吃下的每一口食物反而滋养了肚内的虫子,他打定主意,一口也不肯吃,由任自己虚弱无力下去,由任死亡更快的来临。死亡是他期待的解脱。

肠梗发作的时候,法国情人爱莫能助,只能在压抑的氛围里煎熬地等待他的疼痛结束。他忍着纹丝不动,手指却抓破床单,给他一包老鼠药吧,让他立马死掉。他平静地对莲说,他很痛苦,他想死。

“我死之后,你就可以回去求所有人原谅你,求老爷原谅,求嘉尔曼小姐原谅。”他就是莱昂犯的错,他要是不死,这个错误就结束不了,莲会继续犯错下去,这很危险,他忧虑着这样继续错下去莲将会失去被原谅的机会。他活的时间越久,耽误白人少爷越久,少爷能重回原本生活轨迹的可能性就越小。

一个周,或者两个周,再多就不行了。

相守在堤岸的这两个月,权当他们小小地荒唐了一回,胡闹了一回。他的生命中曾经拥有过这样两个月,他做了两个月的道纳迪厄夫人,他感到很幸福。等他死后,他希望莱昂仍旧回到他父亲身边,回归到白人少爷以前所属的上流社会。

人到了绝境,反而生出希望来,那种不切实际异想天开的希望。白人少爷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躺在堤岸公寓里半死不活生疮流脓的情人,他每日只剩一个信念,就是让阮活下去。哪怕进食对病人而言已经成为酷刑,他也要他吃东西。

他不许阮谈『死』,他害怕阮这样做。情人第一次跟他讨要老鼠药的时候白人少爷哭了,他祈求对方永远不要对他说这样绝情的话,这太残忍了,他无法想象这对他有多残忍。

在暴风雨一般的情感爆发平息后,他为莱昂吃下几口米粥和一颗糖。他允许莱昂把头靠在自己瘦弱的胸口上,他答应莱昂为了他,他会继续活着,没有医生,没有药,没有任何治疗,但他会努力活下去。

白人少爷抱他抱得那样紧,仿佛车站前将要与母亲分别的孩子那样。

莱昂每天用凉开水为他清洁身体,在梅毒的毒害下,溃烂的皮肤越来越多。长时间躺在床上不动而生长的疥疮,在后背大腿臀部扩散开。

有碘伏,酒精,但这对于围绕着发烂病人无时不在的蝇虫,根本无济于事。苍蝇的嗅觉异常灵敏,它们总能通过烂疮发出的气味找到房间里的梅毒病人。

镯子呢,碎了没有关系,从来没有过这个镯子也好。他从前把那个镯子看得太重了。

他们也抗争过,但是最后接受了命运。

等我死后,你把我葬在永隆好不好?他喊莱昂哥哥。

莱昂沉默了,他没有答应他,他贴着他的脸说:“再坚持一下吧,为我再多活一天。拿出勇气来,亲爱的。”

莲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从前白人少爷喜欢他穿红色的褂衫,明艳的红,烂红如醉。白人少爷迷恋穿红衫的东方情人,在他的油画里,情人永远一袭红衫,乌发如瀑。他回答莲说,他喜欢红色。后来莲完成了他的心愿,让他穿着红丝绸婚纱,戴着红宝石戒指下葬。

白人少爷爱的那种殷红是有名字,名字的意思是凤凰流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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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晨,阮突然挣扎着起床,他精神很好,甚至还有力气拿梳子梳了头发,这正是回光返照的症状。他对莱昂说他有胃口了,他想吃甜点,他突然很想吃巧克力,或者跟巧克力相关的点心。

你一定要吃巧克力吗?阮对他说是的。那好吧,此刻他买不起巧克力,但是等他今天下午出工回来就有钱给妻子买巧克力点心了。

临走前,阮像往常一样吻了吻他的脸颊。“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阮说。

等到他傍晚收工回来的时候情人已经死去几个小时了,尸体变冷后肌肉和皮肤收紧,眼睛睁开,嘴唇张开,苍蝇已经闻到尸臭停在嘴角的烂疮上面产卵。在热带,人死后五分钟尸体就开始变质了。

没有药物,寄生虫和病菌蛀烂了肠道,他在一个下午死于内脏大出血,这样被病灶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身体没能坚持太久,很快就全身器官衰竭而死。整个死亡的过程也许不到一个小时,因为情人回到公寓的时候尸僵已经开始了。

骑楼公寓的住户们听见那奇异的不知出于何种感情才会发出的仿佛野兽一样的嚎哭,于是停下手里正在煎炒的晚餐,探出头来张望。原来是死了人,人们纷纷凑到大街上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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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少爷最后亲吻了妻子手上的结婚戒指,用床单把尸体裹起来阻隔苍蝇。把死人留在廉租房里,他去找他的父亲,告诉父亲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的人死了。财政部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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