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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外连接着一片绿草地,此刻因为拍摄需要已经封锁了一小块区域,并没有多少人。

此时正值倒春寒时期,气温已经连续几天走低,沈清穿着衬衫,吃进一口风,也会冷得哆嗦。

谢辰父亲站在车门边,穿了件黑色西装,背部笔挺,低着头,只看背影还以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气质优越。

或许是听见沈清靠近的高跟鞋脚步声,他回过身,脸上挂着可以用和蔼来形容的笑容。

人到这个年纪,自然保养得再好也会生出皱纹。眼前的人也不例外,眼角和额头的细纹随着笑容显现出来,看得出年纪,亦能从五官看出他年轻时应是很英俊的。

他没有系领带,衬衫第一颗扣没扣上,大概是因为扣不上,他的脖子有些粗。正式中带着点随意,并不是沈清想象中的不苟言笑。

沈清走到他面前,他面上带着微笑,没有大多数中年男人有的烟草味,整个人很清爽。

“你是沈清吧?”他笑问。

沈清点了点头:“你是谢辰的父亲。”

她淡淡地用陈述的语气回应。

“是,我叫谢宇,和你的父母是朋友。”他理了理微微卷起的袖口,抚平,又抬起头,“上次见你,你还没出生。”

谢宇逃避得很彻底,妻子去世以后,只有工作能麻痹他,在所有情感上他都仿佛失去了知觉。

沈清默了默,带着公式化的笑容:“隔着肚皮不算见过,今天是初次见面。”

对方是谢辰的父亲,她以礼相待。但对方是个丢下谢辰多年不闻不问的混蛋,她的笑容没法发自内心。

谢宇对她的态度并不惊讶,低头无可奈何地弯了弯嘴角:“小时候你和谢辰的娃娃亲还是我和……我夫人给你们订的。”

话语间稍有停顿,只一瞬,面前的男人好像又缩进了他回忆的蜗壳中,惆怅爬上了他的眉间。阳光刚好从树叶缝中穿过,沈清觉得他虽挺拔且保养得当,却透着很明显的疲惫。

心的疲倦,显现到精神面貌上。

沈清欣赏他对妻子的深情,但绝不认同他因为深情就把责任一味推卸给年幼儿子的行为。

过了半晌,沈清说:“那个娃娃亲后来作废了。”

“嗯。”谢宇应下,“不过你们还是走到一起了。”

“是,最后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经过了许多弯弯绕绕的岁月,浪费了许多时间,产生了一些误会,但还是在一起了。

谢宇欣慰地一笑:“我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他以后可以开心幸福,不要再陷在过去里。”低下头,“我对他很是抱歉。”

沈清沉默了许久,没有像普通的后辈安慰长辈一般,反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问题:“当然,您作为父亲是应该对您的孩子感到抱歉的。”

谢宇错愕地把视线重新挪回沈清那双灵动又漠然的眼睛上。

“他贪玩生了病,有错,但最大的错不在他。他的一次生病并不是导致您夫人过世的直接原因,如果在医院里能多一个人帮她分担,或许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沈清低下头,神情有些哀忧,“说到底,没有人能料到将来会发生的事。你是,他也是。”

她抬起头的刹那,草坪边的树被风吹得正响,响吹奏着乐曲时快时慢,音调时高时低:“不难看出您对夫人的情深,但是您万万不该把气撒到她和你的孩子身上,她一定希望你们都很好。我想谢伯伯您一定懊悔过当初为什么在接到夫人的电话后没有及时回家,同样的,谢辰也一直在懊悔自己为什么贪玩。”

沈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话不带喘气,谢宇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同时他也根本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沈清长舒了一口气:“我对您有点埋怨,毕竟您丢下他那么多年,让他和我们家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却又依靠着血脉的联系让他离开了四年。这一切,是因为您的逃避心理,即使心里知道自己也有责任,但是表面上并不想承认,对吗?”

沈清当然知道这其中还有谢辰自己的一些心理原因,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在美国的谢宇。

“很抱歉。”谢宇微微弯下腰,视线向着地面几秒。

“但您是我父母的朋友,也是谢辰的父亲,我不想一直埋怨你,同时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她顿了顿,走近一步,原本漠然又疏离的脸上扬起笑容,泛着晶莹的点点光芒,“谢伯伯,您和谢辰,可不可以好好爱对方,弥补你们这么多年失去的亲情。”

从认清她和谢辰并不是血脉上的一家人的那刻起,沈清就知道沈家和谢辰的关系再亲近,也是不可能代替他亲生父亲和母亲在他心中造成的空缺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份感情空缺一定得是谢家人才能填上。

谢宇站在那里许久没有答话,久到太阳都移位,久到小助理都来找沈清。

“好,”谢宇笑着说,“你很适合他。你很开朗,有什么说什么,和他很是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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