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翅膀的鱼(2 / 3)
浩瀚无边的宇宙,长河无垠的历史,艺术如砖石砌成的城墙,屹立不倒,坚韧执着,在精神空虚的时代灰烬里肆意生长出的荆棘之花。
她咀嚼的是人类共同的苦痛与欢愉。
而黎湛舔舐的却是她一个人的苦涩。怎么能这样呢,他是个画家啊,可是遇见她的那一天,平凡的日子被推翻,像秋天河岸边的一场大火,她成了他一个人的艺术,不朽的,永恒的。
走出卢浮宫,她怀里的玫瑰依旧神采奕奕,开得比她的精神头儿都好。她站在门口,将手里的玫瑰一朵朵地赠送给看完展陈的游客。她们不约而同地回以善意的笑容和祝福,甚至有个法国小男孩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裂缝被填补了一点儿。
人群依旧熙攘,灯火辉煌灿烂,仿佛感知到什么,她越过攒动的人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时间的流速在此刻变慢,但仅限于他们之间。
周遭的行人仿佛都只是延时摄影里的幻觉,如梦似幻。
黎湛就在那儿站着,像卢浮宫里精美的雕塑,安静地等待着,似乎只为了她回头的那一眼。
慕烟脑子里有个荒谬的意识,他等了她很久很久。
“你好,这最后一枝玫瑰能送我吗?”一位绅士停在她面前。
慕烟下意识地拒绝,“抱歉,这枝玫瑰,我要将它留给我的爱人。”这是一句谎言,黎湛实在算不上她的爱人,可她却奇异地在其中品尝到甜蜜的滋味。
思忖之际,她面前站的人已经变成了黎湛。
“巴黎最漂亮的玫瑰,能送我吗?”他笑着看她,一语双关。
她将最后一支玫瑰塞到他手里,“你的。”
他将她和玫瑰一起拥入怀里,紧密地,急切地,热烈而天真地。
这分明不是黎湛,但是慕烟的黎湛。
下午,黎湛带慕烟去逛巴黎圣母院。即将走到门口,慕烟停住。年少时她读雨果,为书里的结局久久难平。她懵懂地认知到悲剧是怎么一回事。她偶尔迷信玄学,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很差的人,感知到所有不对劲的磁场都让她却步。
“我们下次再来吧,我想去塞纳河坐游船。”慕烟扯扯黎湛的衣角。
黎湛疑惑片刻,也立即尊重她的选择,“都听你的。”
如果那时候的慕烟知道,这座蜚声中外的哥特式艺术教堂会在多年以后毁于一场大火,她必定因今天的决定懊恼。确实,很多年后,她因此后悔不已,这成了她生命的遗憾之一。
塞纳河上。
黎湛搂着慕烟,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头埋在她肩膀,时不时轻咬两下,“喜欢坐船吗?”
慕烟被他咬得又痒又麻,恶作剧似的地扯了扯他的头发,“别闹,在外面呢。”
他贴着她的耳朵,唇角弧度浅淡,“宝宝,你看周围。”
慕烟巡视了一圈,才恍然发现,游船上的一大半情侣都在接吻。
哦,这里是巴黎啊。
她重新埋进他怀里,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亲吻。
“黎湛,我想坐大船,想去海上漂流,浮沉。”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尾生了翅膀的鱼,在水里扇不了翅膀,在天空甩不了尾鳍。人生无数个选择,她总在犹疑中选择不合时宜的那个。无依无凭的鱼,除了流浪,生命尽是徒劳。
黎湛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腰腹,她后背纤细,有非常漂亮的蝴蝶骨,隔着衣服也能清晰感知它贴着他胸膛的温度。
他拢着她,像怀抱一只翅翼透明的小动物。她会不会随时要飞走呢,黎湛将手臂用力了几分。
“烟烟宝贝,你想去哪儿都可以,记得带上我。”
暮色给天空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蓝紫色,塞纳河两岸的光如碎金般倒入河面,粼粼如星,屑屑如火。水声清晰,船下的,船上的。
晚上下了船,出了个小插曲。慕烟被下船的人撞了一下,崴了脚。
黎湛冷静的面庞难得出现不快的情绪,没有搭理别人的道歉。他小心地抱起她,将她放到路边的长椅上,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不严重,擦点药酒就好,但也因此才发现她的脚后跟被磨出了血,他的眉头拧得更深。
“啊,疼,轻点儿……”
他握住少女白皙的脚踝,心疼地责骂她,“还知道疼,鞋子不合适怎么不说。”他脱下她的高跟鞋丢掉。
慕烟不满:“你把我鞋子丢了我穿什么!”
“明天给你买新的。”黎湛转了个身,蹲在她前面,“上来。”
慕烟顿住,朦朦胧胧想起九岁的时候,自己和小泽玩耍,一起摔下楼梯。闻讯赶来的慕连海和梁蔷背起哇哇大哭的慕泽往医院跑,没人记得堆满杂物的楼梯间,还躺着一个她。那时候她看着被废弃的杂物,忽然觉得,自己和它们的命运似乎没什么不同。
慕烟安静下来,乖乖趴到他背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一言不发。
黎湛奇怪,“怎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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