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七章 士别三日(1 / 2)
端午节于汴京别有一番热闹。
汴京之节物有百索、艾花、龙舟、粽子、香囊等等。
家家户户的孩童,到了端午节这日皆身佩香囊,香囊内有朱砂、雄黄、鹿茸切片与香药混合,然后带在身上。这不但有辟邪驱瘟之意,而且有襟头点缀之用。
而至端午前一日,
汴京的市上皆卖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次日家家铺陈于门首,与粽子、五色水团、茶酒供养,又钉艾人于门上,无论士庶人家都是齐备。
端午节后。
章越过完了节就没有在家,转是去了大兴国寺租了三间僧房闭门读书。
制科考试科目太多,虽说经义已熟,但史武子等科目的书都还没看。
制科考试的范围,可以说是没有范围,简而言之就是经史子集全部,这些日子章越都要通读背诵,时间实在太紧,那怕是有挂也无法任性。
为了找个清净地方读书,章越索性家也不住了,一个人搬到太平兴国寺里闭关读书。
临行前,经欧阳修,欧阳发给章越整理的备考书目就整整往太平兴国寺里拉了三辆的牛车。
古人云学富五车。
那时候的书籍还是用竹简所制,而如今章越为了考一个制科就整整拉了三车的书。
幸亏欧阳修,欧阳发父子都是藏书成癖,换作其人都真不能凑齐这么多书。而当年范仲淹让富弼备考制科时,也是让他读一个屋子的书。
至于章越要在不到三个月的功夫,读完三辆牛车的书,在外人看来恐怕三年也未必。
然而制科考试就是如此。
而对于章越而言,制科最大对手的二苏已是在怀远驿准备了半年了,论年纪苏轼今年二十六岁,苏辙二十四岁,而章越不过十七岁。
现在章越真的连喝口水的功夫也是奉欠,故而将一切事都托给欧阳修,欧阳发来办,甚至连送进卷也是由欧阳发来替自己代劳。
不过章越不知道他虽是闭关苦读去了,但他因作五十篇而至天子推辞了报名的事,却已是在汴京流传开来了。
嘉祐六年新科状元的进卷策论,谁又能不关注呢?
欧阳发拿到章越的进卷书越的进卷书。
王安礼与章越同在嘉祐六年中进士。不过王安礼名次不佳,是越的进卷呈给了王安石。
王安石听说是章越的进卷先是让王安礼放在一旁,继续与他的好友司马光说话。王安礼就坐在一旁。
王安石与司马光的家住得很近。二人又是一起修起居注,更是亲密几分。如今司马光已知制诰。
在王安礼眼中在性格上自己的兄长王安石有些固执激进,至于司马光沉稳老练。故而自己兄长仕途上一直不是很顺心,与天子和韩琦都合不来,相较下司马光走得却顺畅多了。
而且凭心而论,私下相处他更喜欢与司马光在一起谈经论道。在他眼中司马光这样的读书人,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比兄长更符合于一位儒者。
眼下兄长与司马光坐在一处聊天,王安礼自是在一旁旁听。能听几句就能受用几句,对他而言是帮助极大的,这等机会他自不肯错过。
对于章越的进卷,司马光初时也没在意。王安礼当然要帮着提醒,于是对司马光道:“十二丈,这是当今状元的进卷。”
司马光听闻是章越的进卷后道:“原来是章度之的进卷,真是叫人好等啊,介甫何不看一看呢?”
王安石听了司马光的话,这才起意。
王安石道:“近来之制举,不似当年选拔的,未必都是称心之才。”
司马光道:“介甫难道意指新科状元否?”
王安石道:“不是他,我说得是此番应制举的其他人,譬如二苏。”
司马光疑惑不解道:“天下都交口称赞二苏的文章才华,为何独介甫不喜?”
司马光与苏轼苏辙交情很好,苏洵之妻病逝时,还是请司马光写得墓志铭。
王安石道:“我在欧公府上见过三苏父子数次,实话言之,见面不如闻名。”
“这倒是要愿闻其详。”
王安石道:“这父子三人都是饱学鸿儒之士,文辞才气当世都无人可及,然可惜……终其一生不过是苏秦张仪之辈了。”
顿了顿王安石言道:“苏秦张仪好弄文辞,能言巧辩,固然可以令人一时目眩神迷,但却于国于世毫无寸功,如此学问实不可长也。”
司马光再三思索道:“二苏不过二十多岁,一时学问难有建树,杂而无端也是能省得。”
说着王安石从一旁拿起章越的卷子道:“此子亦与二苏差不多。”
司马光道:“即便是差不多,但章度之与二苏也是百年一出之才了,我当年不如他们多矣。”
王安石道:“不过十年一出,谈不上百年,但他的文章还是可以值得一读的。”
说完王安石仔细一看不由失笑:“竟装订成书,倒是令老夫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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