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 / 2)
他是舒服了,某人可就遭了大罪,浑身僵硬,一动都不能动,当然,也不敢动。可楚夭寻浑然不知,还解放了爱娇的天性,在“妈妈”身上来回轻轻地蹭。
可不知为何,他在向“妈妈”撒娇,“妈妈”却不给他一点儿回应,还试图按住他不让他乱动。他很委屈,怎么连妈妈都不爱他了呢?
胸膛传来一点潮濡的热意,百里明垂眸,看见楚夭寻哭了。因为生病的关系,哭起来也有气无力,没声没响,只有泪珠从长睫毛底下渗出,点点滴滴落进他的心口。
再一次,他把夭夭惹哭了。
巴掌大的一张脸,又小又单薄,一会儿就挂满了泪痕。百里明用温水过湿的柔软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干净,心里却觉得可惜。换作他的本意,是很想把这些眼泪一点点吻掉的。
他把楚夭寻抱得直起来一点,想喂他吃药。不是那种苦涩的感冒衝剂,夭夭从小到大苦药吃得够多了,他不会再让他吃到一点点苦味。
他让医生拿来的,是一种非常甜蜜的药水,香香的水果味,效果也很好,是明照集团旗下的医药研发公司专门开发出来的。
百里明插上吸管,递到楚夭寻嘴边。可楚夭寻好像知道这是药,小脸一扭埋进他衣服里,胳膊要去攀他的颈脖,软软地哼:“抱。”
百里明毫无办法,心软得一塌糊涂,隻得放下药水去抱他。小小的少年窝缩在他胸膛,双臂一圈就是满怀,五月初晴的云絮,娇娇软软的小猫。他觉不出他的分量,隻觉得轻盈得过了分,飘走了怎么好,溜跑了怎么好。
等连哄带骗地让楚夭寻喝了药水,百里明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额头都沁出一点薄汗。
他经历过很多凶险的时刻,或者说这十几年来他的人生就是由无数场阴谋和算计构成的。但全都加起来,还不如怀中少年因病痛而发出的一点嘤咛,更能牵动他的心神。
也不知是药效起得快,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不多时,楚夭寻的热度就退下去了一些,迷迷糊糊地要睡。
百里明让跟过来的家政换上洁净松软的床单和软被,刚想把人裹进去,两隻汗漉漉的小手就不满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他的夭夭,不想离开他。
“抱……”
要他抱,一直抱。
爱撒娇的孩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那么好、那么乖、那么甜的夭夭,那么多年来却一直活在苦涩的黑暗里。他受了很多委屈,却连撒娇都成了奢望。
百里明呼吸有点凌乱,深渊般的黑又逐渐在眼中凝聚。
像碾死一隻蚂蚁那样,毁了楚家,毁了楚夭寻的爸爸、弟弟、继母……把百里棘从坟墓里挖出来……砸开他的棺材……将他尸体剁碎成千千万万片……
纠缠折磨他的噩梦又悄然攫住了他。
可怕的幻影在如水波浮现,他看见楚夭寻躺在自己臂弯,苍白的脸,安静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是,为什么,不管他多么努力地叫他,他都没有再醒来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怀中的瘦小身体也一点点冷了下去。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时间不是无形的,时间有千钧之重,尖锐无比,“滴答、滴答”地从他身上辗轧过去,万剐千刀,粉身碎骨。
他不知道该向谁復仇,甚至不知道该去恨谁。该死的人有很多,但最不可饶恕的还是自己。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反抗百里棘,那自己就能一直牵着夭夭的手不放开,护着他慢慢长大。
又或者,不长大也可以,只要能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他知道他的夭夭从来不会要求得太多,院子角落里的一丛小花,都足够让他开心很久。
一切都被自己毁了。
世界上再没比自己更无能的人,足足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有了为珍爱的人遮挡一切风雨的能力。
夭夭逝去了,他的灵魂也被掏空了。要不了多久,这具冰冷僵硬地躯壳也会死去。不用任何人杀,就能这样死去。
他又变回了没有名字的野狗。
野狗一无所有,仅仅死咬着最后一个愿望。
最最强烈的、无可取代的、必须实现的愿望——
冥府也好,天国也好,追去楚夭寻的身边,把他带回充满阳光与花香的人间。
他不会做愚蠢的俄耳甫斯,把爱人遗失在永久的黑暗国度。他不会回头、不会回头、不会回头。
哪怕要以自身为代价,他也要祈求神明,无论如何,至少让那孩子拥有幸福的未来吧!
细细的,微微的,手上传来温暖潮润的触觉,鲜明又真实。
他看见,被子里伸出一隻小爪子,伶仃的腕骨,细弱的手指,雪白的皮肤隐约可见静脉血管,冰雪之下静静流淌的淡蓝小河。
小爪子摸摸索索,攀上了他的手背,握住他的小拇指。
紧紧地握。
代表承诺的手指,象征坚定和可靠的手指。
楚夭寻牵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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