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1 / 2)
谢竹声把纱帘取下,拨了拨兔子的耳朵,就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就当是……全了最后一点朋友的情分吧……
取了平板回到对面卧室,沈知意正喝粥,细白的手指捏着杓子,动作优雅,十分赏心悦目,只有微微苍白的脸色才透出几分病弱的味道。
看他进来,沈知意就放下杓子:“要我下来坐好么?”
“不用不用。”谢竹声赶忙摆手,“你坐床上就好,自在吃饭,这样也能画。”
“不会是要画我吃饭的样子吧?”沈知意轻笑,还是要把小桌挪开,“我去衝个澡,换个衣服。”
谢竹声赶紧拦他:“你病还没好,就别折腾啦。”
沈知意素来都是很注重形象的人,更何况谢竹声还要来画他,他心里很珍重这个时刻,实在很不想这样一副病中虚弱的样子。
可谢竹声却说:“你这样就很好看啊,睡衣看起来很居家呢。”
居家么……沈知意顿了顿,就从善如流地回到床上,重新坐好,仔仔细细地理了下稍显凌乱的衣襟,又顺了顺头髮,就抬起眼睛看向青年,心里竟然有些微微的忐忑:“我这样……真的好看么?”
“好看好看!”谢竹声小鸡啄米式点头,讚美得很真心实意,“感觉你像个仙子。”
大约就是人们说的,好看的人披个麻袋都很美。沈知意倚在枕头上,天光从旁边的窗户外一泻而下,给他温雅俊秀的侧脸镀上一条细细的亮粉,平添几分出尘的气质。
偏他此时此刻又是这么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儿,眼睫乌黑,脸色苍白,睡袍的衣襟微微松散,露出清瘦但精美的锁骨线条。
整个人简直不要太好看!
谢竹声搬了个椅子过来坐在床边不远处,踢掉拖鞋把腿盘在椅子里,转着电容笔细细思索一会儿,就摁亮了平板。
沈知意偏过头,专注地看向他,背光的眼睛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哀伤。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风把纱帘吹起来,光影晃动中,只能听见电容笔尖在平板上游走的声音。
沈知意看着不远处椅子里正在为他专注作画的小青年,静静开口:“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个样子,拿着画笔自如挥洒,嘴角噙着笑,好像沉入了某一种奇妙的境界,任谁也不能打扰你,也没办法走进你。”
笔尖敲击平板的声音一顿,谢竹声慢慢抬起头,抿了下唇。
“我当时看着你,心里就想,这小孩明明就坐在喧哗的人群里,可为什么,却很像一座孤岛,旁边人来人往,小孩吵闹,可你坐在那棵树下,怎么却那么孤独。”
谢竹声抓了抓平板,干巴巴地:“不是……小孩。”
沈知意看着他,轻轻一笑:“你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都不愿长大的小孩。”
孤独的人最懂孤独。他静静看着树下的人有顾客时就做生意,没顾客时,就专注地描画树上斜生出的一枝新叶,心无旁骛,半分也不像同年龄的年轻人,在人前时,总会有意无意地展现自己,以获得别人的瞩目为荣。
那个青年笑起来时那样暖,比午后的阳光还明媚,可他看入他的眼睛里,却只看见一片不起波澜的死水。
谢竹声和他对视几秒,目光飘忽,又垂下脑袋挥动笔杆。
空气静默了须臾,他听见沈知意低声开口:“要是那一天,我能早点下去,你能晚点离开,竹声……”
“那是不是,你也可能,会选择我?”
如果他早一点从刁蛮的病人家属中脱身,如果他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在那个青年收拾画板的时候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看见他漂亮的眼睛诧异地看来?
是不是,是不是他们就能早一点相识,他会把自己变成水,耐心地,耐心地将青蛙困在自己的温柔中?
或者那一天,他拒绝那个鸡肋的报告会,早一点来到海边的别墅,在清晨的阳光和海风里,比所有人都更早地对青年说“我喜欢你,所以我来到这里”……是不是,他就能看到青年为他而红的脸庞?
只要他早一点,只要他早一点……
他望着谢竹声,眼睛是一颗盛满温柔的水晶,细密的哀伤是缠满它的藤。
谢竹声攥着笔,垂眸想了想,抬起眼睛说:“……或许吧。”
如果与沈知意早点相识,他说不定真的会被这个人的温柔打动,然后在漫长的时光中,不知不觉的心生倾慕。
——如果不是遇见陆深的话。
一句“我对你有好感”直接就把他砸蒙了,于是从那一刻起,他就只因为陆深而疑惑,而纠结,而心神不宁惴惴不安,其他人便只能是,其他人了。
他是很慢热的人,可再迟钝,也招架不住一簇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烧化的炽火。
而恋综又这样短暂且仓促,容不下细水长流。
“或许吧……”沈知意低声喃喃,把他这三个字咀嚼了一遍又一遍,隻嚼出满口的苦涩,苦到藏不住眼泪,“或许吧,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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