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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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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门别类。她不瞧内容,只看章序,片刻,就将乱七八糟的桌面收拣整齐。薛晟顾不上眼前偶然晃过的影子,他正在头疼手里刚接手的几件紧要案子,各地送上来的情报都要理顺一遍,看能否查出些蛛丝马迹来。他刚刚上任,整个朝廷都在紧盯着他,若是不能一鸣惊人办妥这件事,就相当于砸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精干名声。

手里的帛卷瞧完,正欲再去翻找下一册。身边一人无声将同样封面颜色、戳章也盖着“湘”字的帛卷递了过来。他下意识接过,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抬起眼来,见顾倾立在桌角边上,眸色柔和,手上递出的,正是他欲寻的那一本。再瞧桌面,纷杂的桌子清理有序,案卷信笺分门别类放置着,整齐堆叠,像一摞摞码起的石砖。趁着他分神的功夫,顾倾见缝插针,“爷瞧了好一会儿,戌时三刻,您还没用膳。”薛晟捏了捏眉心,丢下帛卷靠在椅背上,瞧了这么久公文,也有些倦了,“传。”中午就忙着研究案情没有用膳,这会儿她提起来,便有腹空之感。顾倾脚步轻缓地出去传话,片刻又与雀羽一块儿端了热好的饭食进来,雁歌觑空来回了话,说林姑娘半途遇上五奶奶,已乘着五奶奶的车回林家去了。薛晟听到提及林娇脸色便有些沉。这样的天气这般偶遇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那林氏堂小姐的下人,张口就能唤出他来历认出他车马,显然今日一切皆有人授意。林氏一直未曾死心,要给他送人孕嗣,以全她贤妇之名。恐是见顾倾不得他欢心,便变换花样,不知从哪又觅得一所谓族亲。雁歌见他面色不善,不敢往深里多说,匆匆回了话,又捡了管事传来的几件不打紧的事回禀了,见薛晟未有示下,便自去斟酌着办了。厅里已经摆好了饭食,雀羽来了又去,桌边只余下顾倾。她手执牙箸立在正位边,等他洗手落座,便抬箸为他布菜。他在江州习惯了简便饮食,在吃饭上一向容易打发,随意用了点清粥素菜,接过茶坛来漱了口。他起身去内间洗漱更衣,出来时桌上已经收拾干净,顾倾手提包袱,恭立在厅里。他瞥她一眼,边朝书案方向走,边开口道:“讲。”瞧出她有话要说。顾倾亦步亦趋跟着他,“我收拾了几件衣裳用具过来,能不能……摆在暖阁里头?”暖阁他不常用,上回给了她做休息处,这几回她来,便也都歇在那头。以后天长日久要同处一室,她留宿在此,没有趁手的用具和换洗衣裳,着实不便。薛晟没有为难她,随意点了头,“里边应当有柜子,明儿叫人收拾了,你尽可用。”“不必麻烦雀羽哥他们了,”顾倾笑道,“我自个儿收拾就行。”薛晟坐回案后,瞧她身影飞快掠去暖阁,似乎有些高兴,嘴里还轻轻哼了两句小曲。她在里间忙碌,虽瞧不见她表情,可隐约可以猜到,她此刻的心情是极愉悦的。他允许她摆放贴身的东西进来,就这么值得高兴么?一点点小事也能令她眸子晶亮亮的,可真容易满足。曾有那么一瞬,他也有些庆幸。幸好林氏送来的是她,叫他不觉着厌腻和心烦。如果是半夏或忍冬,他不知能不能有这样耐心与她们说话的好脾气。夜深了。子时的梆子声已经响过,残烛经不住夤夜长燃,只余下微末一段,灯影摇摇欲坠,眼看将熄。身侧帮忙递卷换茶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动静,薛晟侧过脸望去,见她坐在案台下的软垫上,靠着他椅子的扶手,阖目浅眠。纤长的睫毛覆住那双澄亮纯净的眼睛。低低垂着脑袋,松软的云鬟别在发顶,米粒般细小珠子穿成的流苏,随着呼吸一荡一荡轻擦在白嫩的侧脸上。那珠子分明在她头上,却好像一点一滴摇晃在他心里面,勾起酥酥麻麻的痒意,让人忍不住想按住它,不允它扰乱原本平静的情绪。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时,他修长的指头已经轻拨过去。“嗒”地一声。极轻。垂着流苏的发簪从柔滑的发髻中坠落,他下意识摊开手掌去接。发簪和轻盈的长发同时落入掌心。冷香清洌,幽净甘纯。长发从她嫩白的脸颊擦过,如质地最上乘的丝缎,顷刻披散而下。他心跳猛然怦动,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在这一瞬,睡着的少女张开眼睛。她茫然地仰起脸来,眨了眨尚未清明、蒙了一层雾气的眸子。残灯昏暗的光影里,他望见她幽黑的瞳仁里倒映着自己怔住的面容。他掌心托着那枚发钗,启唇,喉咙发紧,喉结下意识地滚动。“顾……”“爷……”几乎是同时开口。他抿唇,居高临下注视着偎跪在地上的少女。她声音很轻,像是犹未清醒。“倾城……梦见了姐姐……”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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