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春色(5)(4 / 5)
,但体肤受挞之苦,究竟比面子重要,她径自走入跪倒。李林甫似乎毫不惊讶,笑道:「阿璇怎么又来了?是谁欺侮你了?」顺手将几上一方汗巾丢给她。裴璇再难抑制,大放悲声,抽咽道:「仆射救我……夫人要杖我……想仆射你为国修订法典二百卷,删改三千余条,自然劳苦功高……可难道在自己家里,也要如此严厉,依法执事么!」这是那人教她的,她嚎啕大哭,终究还不曾忘了这救命的要紧话。李林甫听了,果然目光中稍有触动,笑道:「可你忤逆于我,夫人责你,也是应当」裴璇连连叩头,哀哭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她是21世纪的人,叩头这等在古人看来有辱尊严的事,她做来并不特别别扭,但此时也不由有些心酸,为了逃脱一顿杖子,她竟然要来求这个自己最恨的人庇护。「中元节将至,拿刀动杖,弄得血肉模煳的,倒也不吉」李林甫目视一个婢女,婢女会意,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去禀告李夫人。李林甫蔼声道:「好了,快去洗洗脸,瞧这乌眉皂眼的,却像什么」裴璇听他温言,倒险些又哭出来。她依言擦脸换衣,回转月堂时,只见李林甫将尺八举在口边,启唇送气,正悠悠吹出一段曲子来。她知道他雅擅音律,当下不敢打扰,退到一边低头凝听,但听曲声悠长清越,穿轩透户,直飘向堂外宽阔的莲池池水上,在天际淼淼灿烂星汉,和水面点点潋滟波光之间,回荡不绝。裴璇遥望窗外,只见池畔有白鸟为曲声所惊,扑棱着翅膀飞起,盘绕池边垂柳匝地柔枝,久久不去。却不知何时,李林甫已放下了尺八,低声叹道:「终究是老了,有的音竟已吹不上去了」神色竟颇为萧索。裴璇观之不忍,低声道:「仆射吹得是很好听的……很好听的」她向来没什么文化,翻来复去也只会说好听二字,倒逗得李林甫笑了,道:「宣父说巧言令色,鲜矣仁,你没有巧言,想必是真心的」要她在身边坐下。裴璇拿起那尺八端详,只见第一二孔间以极细致的笔法凋画着一只凤凰,作引颈而鸣之状,毛羽鲜亮,姿态鲜活,不由赞叹匠人巧手。李林甫道:「这是二十几年前我还做国子司业时,诸生送给我的我不许他们胡闹立碑,他们就送了我这个」国子监诸生为他立碑的事情,裴璇还真听柔奴说过。李林甫在国子监,很是雷厉风行,振作纲纪,因此学生们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结果李林甫见到石碑,疾言厉色道:「林甫何功而立碑,谁为此举?」[9]她忽然感到这个人真的很难定义。他是权臣,是奸臣,也是忠臣;他代替皇帝,为这个庞大的帝国而终日cao劳,却不容许任何官员违反他的意思;他修订法律,改善吏治,却为了让自己将权柄捏得更牢固,而不惜违反一些为人臣子的根本原则……「你有喜欢的曲子么?不妨试着吹一吹」裴璇脸色一红:「奴不会」李林甫道:「那么唱将出来,也使得」裴璇凝神想了想,低低唱起一段后世的旋律:「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她并末唱出歌词来,只是轻唱旋律,是以李林甫也并不知她为何突然泪下沾襟,只是取过尺八,依她所唱音节,逐个依记忆吹出,又加补正删改,增添了几段,竟比后世的原曲更为雅致清婉,引人愁肠。他微笑道:「这调子很是清新可喜。阿璇你从何处学来?是你父母教你唱的么?」裴璇擦了把泪,小声道:「不是,是我自己听到的。我父母……他们经商在外,从不管我」李林甫温颜道:「难怪,难怪。好可怜的小女娘家倒是我的不是了,引动你心事。这曲子似还末完?」裴璇怔了怔,不觉哑然。那后面是「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她怎么也不能对李林甫说这话吧?记忆中的那一袭如雪的麻衣,那一张略带风霜的清俊容颜,忽然又在她脑中浮现,她鼻翼轻皱,似乎还能嗅到那日他身上的淡淡酒气。那是和这个老人袖间的凤髓暗香所不同的气味。裴璇忽然抬头,直直地看向李林甫。她知道自己和那个人的距离,已经不可能更远了。那么这个人要她做什么,她又何必抗拒呢?何况,他的态度也挺令人愉快的,不是吗?她自暴自弃地想着,却听到他吩咐婢女:「我累了,叫芳芷去柳堂吧」说着,就见他手执尺八,起身出门,且走且吹,洒落一地清澈乐声,乐声婉转清扬,正是那首《我只在乎你》。裴璇脸上一烫,她本以为,他会趁势要挟她服侍他就寝的,甚至艰难地做好了心理建设。她走出月堂,倚着池畔细柳,呆望池中洁白莲瓣。想必莲花也知秋之将至,来日无多,因此拼命绽放最后一丝生意,在夜间也格外恣肆热烈地美着,白如霜雪的花瓣间,娇美莲蕊散发出阵阵沁人香气,由夏日舒爽晚风徐徐送入鼻端,使人心醉神驰。裴璇抱膝坐在莲池边,沐浴在皎白月光里,不知不觉竟睡着了,自然也就无缘见到柳堂内室帷帐之中正自上演的一幕:「是你故意通报夫人的?」李林甫以尺八尾端,恣意挑逗女子雪白胸乳上那两颗小小娇红,尺八如笔般在床头银釭的焰影中且晃且点,如画山水,如作草书。女子吃吃娇笑,不停躲闪,却并不真正躲到他尺八所及的范围之外。她只穿着一件红绫抹胸,在嬉戏中抹胸也已掉了大半,暗红绫子恰巧在她纤腰间晃来晃去,情景极是香艳。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