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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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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上山后不到半年里的事。

已长成的胡彦之静静站在骄阳里,沐着蝉声倚着洞门,忍不住想起那个没有来得及道别的午后——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去经年,也没想会见不到风伯的最后一面,甚至还不懂人与人之间除了生离,原来还有死别。记忆随着轰然震耳的蝉鸣,忽然鲜活起来,他彷佛看见吃力抱着剑的男童、臀后如麈尾乱扫的青驴,还有瞇眼微笑,领着他们穿过洞门,走向另一个世界的灰袍道人……以及在身形交错的一瞬间,道人与风伯短暂交谈的片刻。

「鹤着衣……」面色灰败的老人倚着墙,干瘪的嘴缝里艰难地嚼吐字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莫……莫让我……到了九泉下,愧、愧对……」

「我发誓会履行承诺。」道人头也不回,牵着毛驴踢哒踢哒地行出洞门。

「可惜我们后会无期,风射蛟,你是好样儿的。无量寿福————」

他被鬼先生的语声唤回神,发现自己又沉浸于过往的记忆。奇妙的是:随着年岁增长,当时的情形想起越多,他早知风伯神情有异,还有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遑论无端将他託付给素昧平生的观海天门等种种蹊跷。

他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对牛鼻子师父时却总问不出口,只能不断回到风伯的坟前,带着懊恼与悔恨点上几炷香,然后闷头喝上一夜的酒。

这也就是为何三年前鬼先生找到他、向他揭露身世之时,胡彦之并没有天崩地裂、一夕变改的错置之感。他很久以前,就知道风伯是被牛鼻子师父所杀,只是一直不愿面对罢了。

「风射蛟与找上门来的鹤老杂毛一战,可惜他受的『落羽分霄天元掌』旧创太重,非是鹤老杂毛的对手,居然信了什么『会好好抚养你长大』的一通浑话,让他把年幼的你带到青帝观。」鬼先生握拳咬牙,抿着一抹冷蔑,敲着窗槛轻道:「等母亲获知此事,已是数年之后,鹤老杂毛不知用了什么骯脏手段,当上了洞灵仙府的牛鼻子头儿,带着你搬到戒备更森严、更难以潜入的真鹄山上。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杀进东皋岭将你抢回,并非有意让你在观海天门中卧底。」

胡彦之冷笑。

「就结果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师父终是将我好好抚养长大,而你们不正希望我卧底真鹄山,好在你们举起復仇大旗的时候,开门放火之类的?」

鬼先生转过头来,淡然一笑。

「你没这个价值,我的好二弟。以鹤着衣城府之深,他能容得下你,是因为对自己教徒弟的手段很有信心。而你也不负他的期待,彻头彻尾不当自己是狐异门之人,宁愿是天门掌教的得意弟子,而非劫后余生、矢志报仇的胤家人。

「我不怪你,也从没怪过你,不会说什么『认贼作父』之类的浑话。你当时只是孩子,毫无反抗之力,若你所知再多些,鹤着衣便容不下你了。所以卧底你是做不来的,你有一丝这样的念头,真鹄山东皋岭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有进无出。我与母亲都不愿见到这般情形发生。」

胡彦之抬头瞥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瞧你说的,我都几乎忍不住要信了。我师父要如你说的这般穷凶极恶,何苦花费二十几年心血,养育我、教我武功,然后当有一天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时,再回头收拾我这个孽种?你不觉得这事光说就累人至极,真能做到的人,实在太了不起么?」

「我也传了你天狐刀法,毫无保留,你有对我比较好么?」鬼先生戳得他哑口无言,哼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你认定鹤着衣是师父,所以死了心眼地向着他,就同我和母亲认定你是幼弟么子,是我们最宝爱的镡儿,这才由得你胡搅蛮干。这其中哪有什么道理可讲?正与逆、黑与白不过一念间耳,反掌可易。鹤老杂毛揪住你的,便只这点儿心眼。」

「他从没说过父亲的坏话!」

「因为他知道你是胤丹书的遗腹子,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身世!」鬼先生冷笑:「你瞧瞧,不过小小一着,效果却出奇地好!连这点蛛丝马迹都不漏半点风的人,我可不敢在他面前自称『奸恶』,差得远了。」

胡彦之无可辩驳,环抱双臂,赌气似地说:「我要见母亲。」

「拿什么身份去见?」鬼先生冷笑。

「我是她的亲生儿子!」胡彦之握拳咆哮:「还要什么身……」忽然一怔,再也说不下去,连挥舞的拳头都忘了放下。

「你现在不是她的儿子,也非仇敌鹤着衣之徒——否则我就要杀你了——你是被蒙上眼睛近二十年的孩子,一直以为自己瞎了;好不容易重见光明,该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而非记着看不见的时候,旁人说给你听的那些。」鬼先生道:「等你确定自己的身份,母亲才能决定见不见你。就算现在她愿意见你,你能见她么?」

胡彦之无话可说,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忽然涌上,若非念着还得平安带回孙自贞,几乎想放手让这股倦意吞噬身心。「我们这一家子……」他轻捏额角,摇头惨笑:「……到底是怎么了都?」

「这个问题你会让我问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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