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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沅指了指车下躺倒的黑衣杀手,淡然笑道:我没事的。有人暗中出手, 帮了我。
幸亏那支暗箭放得及时, 将驾车的黑衣杀手就此击杀,否则,她也不知道这人会带着自己去往何处,她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看着翟车底下胸口中箭而亡的黑衣杀手, 虞崇峻不禁蹙起眉宇。
瞧这箭羽都快没入胸腔的箭法,想来,是位精于骑射的高手啊。
出于习武之人的惺惺相惜, 他问道:殿下有没有看到, 这箭矢, 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初沅微微抿着唇角, 安静地摇了摇头。
且不说当时天色昏暗, 难以辨明周遭境况, 便是那样紧迫危急的情境,也不容她分出心神去留意。
虞崇峻就命人在附近搜寻了一番,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但也只能就此作罢。
说到底,这支箭都是为着保护初沅而来,更重要的,还是查清这群来历不明的黑衣杀手。
然而方才虞崇峻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这群黑衣杀手便迅速撤离,就算他们中间有个别人落下,也是当即咬碎牙里藏的毒.药自尽,以防落入官府之手,遭到审讯拷问。
所以事到如今,就只有出事地点横陈的几具尸身。
思及此,虞崇峻的神情不免有些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天子脚下的京城,竟敢有人劫持当朝公主的车架,属实是胆大妄为。
恐怕明日的朝堂上,就要掀起一场风波了。
简单收拾好残局以后,虞崇峻便让随行的金吾卫兵分两路,一路沿着杀手逃窜的方向追寻,一路护送初沅回府。
原先随驾的公主府侍卫经此一役,死的死,伤的伤,自是不能再担任护卫之责。
好在流萤摔下车以后,并未遇到紧随其后的黑衣杀手,就只有轻微的擦伤。和沿途找来的金吾卫汇合以后,她便也跟了过来。
思及初沅对他的回避,虞崇峻觑向旁边的小姑娘,竟是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忐忑,殿下,不如先让末将护送殿下回府吧?
初沅望一眼悠长昏暗的夹道尽头,随即回首看着眼前的虞崇峻,唇角浮起浅淡笑意,那就有劳虞将军了。
她就着流萤的轻馋,提裙登上马车。
如有所感般,她又一次地往后面望去。
只是暮色浓稠,将万物吞没。
她什么都看不见。
翟车辚辚辘辘地驶动,打破暗夜的静寂。
这时,晚风吹过街径两旁的杨树,窸窣作响。
坊墙的转角处,一角深绯的衣袂被风吹起,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谢言岐背抵着坊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弓.弩,忽而勾起唇角,若有似无地笑了下。
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果真是,放不下。
***
待初沅回到公主府,已近亥时。
念及流萤今日跟着她受惊,初沅在沐浴过后,便支使她离去,不必守夜。
一时间,偌大的屋内,就只余初沅一人。
窗牖隐约透进虫鸣,万籁俱寂,愈发衬得适才经历的种种,都恍若大梦一场。
初沅静坐在美人榻上,望着风中摇曳的烛火,怔怔出神。
如果不是那支突如其来的箭矢,想必现在,她也已经落入那群黑衣人之手,下场不堪设想。
就是不知道,那个出手帮她的人,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
会是他吗?
这个念头一闪现于脑海,便犹如惊涛骇浪涌来,冲击着她的心绪。
初沅忍不住地屏气敛息。
她披着外裳从榻上起身,走近梳妆台,随后拉开抽屉,取出黄花梨小箱放置的黑玉扳指,借着烛火,仔细端详上边修补过的裂痕。
这是先前落水,她在救她那人的手上,取走的扳指。
她记得从前,他还因着替她解围,将这样一枚扳指遗落到她的手里,又辗转由她归还。
如今,是往事重现么?
初沅徐缓收拢葱指,将放置于手心的扳指紧攥。她拉开门扉,径直往屋外走去。
月华如练,凿池引到庭院的湖泊被风吹开涟漪,在夜空下泛起波光粼粼。
初沅沿着回廊而行,绕过植满牡丹的花圃,最后,止步于垒着山石的湖岸。
她摊开手,垂眸看着那枚沉黑的扳指,闭了闭眼。
倘若今夜当真是他。
倘若这枚扳指确属于他。
那就只能证明,他没有对她置之不顾。
初沅将扳指妥善收入怀中,迎着皎月缓缓抬头,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她确实,心存妄念,执意撞向南墙。
她记得她的每一次落水,都有他及时出现。
那么这次呢,会不会,也一样?
天真到荒谬的想法一浮现脑海,初沅便阖上双眸,无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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