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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走得匆忙,初沅不慎崴了下脚,待回到翟车,流萤撩起她的裙摆查看,方才发现那截细瘦脚踝俨然淤青一片,被欺霜赛雪的凝肌衬着,显得格外地触目惊心。

流萤低声嘶气,殿下,这得多疼呀!

初沅试着扭动脚踝,几不可见地蹙起秀眉,其实,也还好没有很疼的。起码,还能再忍忍。

车上未曾备有伤药,于是流萤便只有催促着车夫赶紧离开。

然,车外人山人海,他们根本是寸步难行。

只能随着涌动的人潮徐缓行进。

大抵是担心人多出事,一行训练有素的金吾卫从人海中穿行而来,维持着应有的秩序。

这种情况下,一般是占位的车辆先行。

但长安城这种遍地权贵的地方,指不定就遇见了对家。

这不,前面的两家马车,竟是在路口争执起谁先谁后来:一个自称是名门望族,理应先行;另一家则是朝中新贵,讥嘲对方落魄。

谁都不甘示弱。

而他们也的确是地位显贵,金吾卫根本没资格在这儿给他们分个高低。

道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难得初沅这样的好脾气,也不禁为此蹙起眉头。

她将象征身份的玉佩递给流萤,软糯的嗓音噙着几分嗔怨,既然他们都不愿离开,那让我们先走,总成了吧。

闻言,流萤会心一笑,忙是伸手接过。

成,当然成,他们殿下,可是最得恩宠的昭阳公主,放眼整个长安城,还有哪家权贵能越过她去?

她拿着玉佩下车,艰难地往金吾卫那边挤过去。

这时,一位身着深绯官服,腰束金玉带的青年,沿着侍卫开出的小道,从人群中径直走来。

他头戴官样幞头,面如冠玉,挺秀的眉眼间,蕴藉着一股矜贵风流。

见到他,金吾卫拱手唤道:大人。随后,三言两句地,便解释了一下眼前境况。

谢言岐行至此处,无非就是想看看附近的地貌路况,以梳理案情。

闻言,他轻提唇角,不屑地笑了笑:没想到,事到如今,二位竟还有此般闲情逸致。

要知道不久前,这里才发生了一起命案。

他话中的嗤嘲之意显而易见,面对这位身份矜贵的镇国公世子,如今的大理寺少卿,适才争执不休的二人,登时显露了几分难堪。

毕竟,论家世地位、出身背景,长安城中,也没几个能比得过眼前这位年轻的世子爷。

在这样的人物面前攀比身份,不就是自取其辱吗?

他们咬牙切齿地相视一眼,忙道不敢。

谢言岐身量颇高,再加上他与市井格格不入的气势,玉立于人海之中,很难不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是以,流萤便将他当做此处主事的,挤上前以后,直接就把玉佩递给了他,这位大人,后边是昭阳公主的翟车,还请大人能够放我们先行。

说到这里,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毕竟,论起尊卑,这两位应该比不过我们殿下吧?

争论的二人行在前边,属实无法得知身后情况。

如今晓得是堵住了公主,他们根本不待谢言岐发话,便连忙吩咐车夫让道:那肯定得是公主先行,公主先行。

两辆马车的一番动作,又让人潮涌动起来。

站在边上的流萤也免不了被挤,跟着踉跄了几步。

随着两人的避让,后边的翟车也穿过人群,徐缓驶了过来。

流萤转身蹬上车辕。

翟车碾过青石道,带起轻微震颤。

初沅难得行使公主应有的特权,这会儿坐在车里,竟是有点小小的得逞,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唇角。

翟车走到道口,又被金吾卫拦住。

随后,车窗被叩响。

谢言岐站在翟车旁边,指节分明的一只手微抬,正举着初沅的那枚玉佩。

初沅向来不喜旁人的肆意打量,听到动静以后,只掀起了车帘一角,从边沿的缝隙向外看去。

玉质温润的玉佩雕琢凤凰于飞,被递到了她的窗前,映着天光,仿若凝脂晶莹通透。

但比起那只修长匀称、掌骨清晰的手来,好像,又差了些。

初沅神情微怔,目光在不经意间流转。

从她这个角度,最多也只能看到他腰上的玉带,略显松垮地束着一把劲腰,以及,他深绯的官服。

蓦然间,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一点点地将车帘挑起,视线随之宽阔。

她看见了他的胸膛,挺括的肩线

最后,却仅止于脖颈以下。

因为这个时候,他又将玉佩往前递了递。

这显然是举的有些不耐烦了。

一怔之后,初沅慢慢伸手,将细白的指尖轻搭上玉佩边沿,不经意间,挨着了他的。

作者有话说:

[1]宋慈《洗冤录》

第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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