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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沅敛去眸底愁云,颔首低眉地说道:是初沅不懂事,让三娘担心了。那往后几日,我就不站在这风口透气了。

都说如闻其声,如见其容。

她的这把嗓音温柔软糯,还真像极了她这个人,江南水乡的一场杏花春雨般,如酥浸润心间。教人一闻一见,便恨不能为她寸断了柔肠。

若柳三娘是旁人,说不定还会在她这满含歉意的解释中,心生怜惜。

可她是亲眼看着初沅长大的,是断不会再被她这清纯无害的外表给骗过去了。

这丫头啊,看着乖顺,实则脑后的反骨,比谁都硬,藏得啊,也比谁都深。

柳三娘阅人无数,自诩能洞察人心,可这么多年以来,却唯独对她看走了眼,险些栽了跟头。

原因无他,实在是初沅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太具有欺骗性,太能蛊惑人心。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干净清澈,盈盈秋水一般,微微上钩的眼尾,又恰到好处地添了几分娇冶清媚,顾盼生辉之间,勾魂摄魄。

每次,她用那双清凌凌的琉璃眸,怯生生、又泪涟涟地觑上你一眼,别说色令智昏的男人了,就连女人,那也没办法对她竖起心墙,拒之门外。

柳三娘向来都中意这种乖顺又听话的美人儿,所以就未曾对她设防,甚至还当做明珠一般捧着、宠着,悉心娇养了好几年。

她对初沅挖空了心思,倾囊相授,指望着她能一鸣惊人,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养不熟的丫头,竟然还会趁着节庆时防守不严,从浮梦苑跑了!

真不知道当时,那丫头是在暗地里筹划了多久,柳三娘愣是让人找了两天一.夜,差点就到了报官的地步,这才得到消息,说,人在城南的一个破桥洞发现了

彼时正值上元,天冷得刺骨,那小丫头就裹着件破烂衣衫,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良久,她才因为柳三娘的声音,慢慢地从臂弯抬起头来一张漂亮的脸蛋早已脏成了花猫,就只有那双泪光莹然的眼睛,在阑珊灯火中,美得动魄惊心。

这哪还是柳三娘悉心娇养的倾世名花,这分明分明就是个流落街头的乞儿!

柳三娘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柳三娘自问,自己可从来都没有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她,平日里,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可这丫头呢,宁愿在外流浪,也要背叛她离去!

柳三娘实在想不明白,这丫头千方百计地想要逃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自由,还是为了她那鬻儿卖女无情无义的至亲?

气过之后,柳三娘冷静下来,就只剩无尽的心寒与失望。

她对初沅寄托了太多希望,也在初沅的身上付出了太多,绝不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时候,她为了斩断初沅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可是废了不少功夫、用了不少手段。

打过,骂过,吓过甚至连更阴毒的法子都使上了,她也只是佯作安分表面上做出一副纤弱可怜、悔过自新的模样,怯懦地认着错,说:三娘,是初沅不懂事,无端寒了三娘的心现在,初沅已经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就请三娘原谅我这一回吧。可内心盘算的那些小九九,却还是活络着呢。

若不是偶然间,柳三娘在她屋里发现了扬州的地图,指不定啊,又要被她给蒙骗过去。

柳三娘左思右想,始终放心不下,最后狠狠心,下了剂猛药,彻底斩断了她的后路

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尽管这两年来,初沅就像是认了命一样,始终安分守己,不曾出格,但柳三娘对她的戒心,却还是一日都不曾放下。

尤其是,眼下出阁宴将近,她可不能再由初沅出什么岔子,毁了她多年的心血。

回想起进屋之时,独立窗前的那道倩影,柳三娘下意识望了眼窗外,稍作思索后,麻利地将窗户给落了锁。

如今这浮梦苑外,但凡是看得见的地方,都有她的人守着,所以便是有一只苍蝇飞过,她也能及时察觉。

她倒要看看,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丫头还敢不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故伎重演!

柳三娘不动声色地敛去眼底厉色,再回过头时,又挂上了和颜悦色的笑容,亲昵地去拉初沅的手,道:好孩子,我这可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

说着,她拉着初沅,坐到了旁边的花梨木几榻上,继续说:你也知道,再过不了几日,便是你的出阁宴了。为了你的出阁宴,我们这些年来,都付出了太多太多。三娘知道,你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究竟是有多不容易!可你也看到了,咱们浮梦苑的生意啊,是一年不如一年咯!若不是你提早登台,放出了广陵洛神的美名,恐怕我们这儿啊,就要被打压得关门了!

一提到这茬儿,柳三娘就有些气闷。

前两年,浮梦苑的上游筑起了一幢新的楼阁,轩敞宏丽,高.耸得瞩目,刚挂上醉花间的匾额没几日,就把这弦歌坊的客人们给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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