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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阴暗的天牢。
牢里鞭打、铁烙刑罚产生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污浊的角落里散发着皮肉腐烂的臭气。一双软底官靴慢吞吞地走着,一袭银鼠灰的斗篷下沿距离地面数寸,小心避开地面的污物。
走道两旁沉重的栅栏里伸出枯瘦的手,想要攥住那袭银鼠灰的斗篷下摆。软底官靴却踩住那只枯瘦如柴的胳膊,直至囚室里的人发出惨叫,手臂在靴底血肉迸裂、骨骼粉碎。
那双官靴没有丝毫犹豫地朝天牢深处走去。
折过了走道的转角,另一道狭窄沉重的牢门挡住去路。银鼠灰的斗篷里伸出一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臂,露出朱底金字的御卫金符。牢卫验过了金符,方才开启牢门上的重重铁链,令那人入内。
门后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长长石阶。
石阶下方是一间单独的牢房。这间牢房与其他的囚室不同,阴暗、干燥,却异常的干净和整洁。
铁质的牢门全无窗口,只有一个极小的、用以递换饮食的小洞。除此之外,门后没有一丝声息,仿佛牢房内没有任何人一般。
那双软底官靴停了下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来看你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现在已经过了中秋,京城已经下过了雪,就快要进入冬季。”
银鼠灰斗篷的主人轻轻叹了口气。
“你总是说,自从天机阁成立以来,摘星楼便再无半分闲暇之日。只有在冬季大雪纷飞的时候,才能有机会在摘星楼闭门读书,感受到无人打扰的安然。”
牢门后没有半分回应,仿佛门后的人不存在一般。
“天机阁成立的初衷,便是要和官府对抗,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为了这个缘故,天机四子十数年来分散于各地,用自己的方式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可是官府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不管天机阁如何努力,都无法与之抗衡——”
银鼠灰斗篷的主人一拳打在铁质的牢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在狭窄的牢室里回荡。那人咬牙切齿:
“你真该亲眼看一看,那座禁宫的高墙之中,是多么的阴森、奢靡和腐烂……”
那人轻轻笑了起来,阴柔的嗓音愈发变得尖锐和神经质:
“不过我们的努力并非是白费的,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当今圣上生了怪疾无法理事,后宫斗争剧烈妃嫔无子,江淮灾患频仍人心纷乱,正是我们想办法变革一切、天下一呼百应的良好机会。三年了,三年来天机阁无数的志士死在官府手里,我也因此一步步立功高升,你真该看看我手中的力量,和未来我们所拥有的可能。我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你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我的小秦王,陆狂澜大人。”
离了朱雀大街一路往西,百里临江步入狭窄的巷道,敲了敲一间宅院的大门。小道士青玉打开院门,忙忙接过百里临江手中的药包,关切地问:
“掌门天不亮便入宫,着实辛苦了。掌门先歇息歇息,喝杯茶。饭已经做好了,水也烧着,掌门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百里临江看了看青砖院墙上方,插入缝隙之中的符文铜片,迈步跨进门槛,又看了看院墙内部的布置,见一切与自己出门时丝毫未变,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青玉撇了撇嘴,不太甘心地抱怨:
“虽然掌门说一切从简,可是这也太简陋了。咱们来京城连其他弟子都不带,万一有魔教之人来犯,岂不是连剑阵都无法结成?掌门万金之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教青玉如何向昆仑交待——”
百里临江笑了笑,在青玉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
“我百里临江凡夫俗胎一个,什么万金之躯?我不想修仙,也不想当皇帝,要那么多弟子前呼后拥保护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院子里设下了纯阳北斗阵,只要按照阵法布置不变,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进不来——如果三十三天胆敢来犯,我教他们有本事来没本事回去。”
百里临江口中这么说着,心中也并非完全不起疑心。青年接任掌门以来已过了数月,三十三天却过于守己安分。他实在太过了解那妖人,那人手中既有了听霜剑,便绝不会对余下三圣器的下落死心——
更何况,其中一件圣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偏偏就是——
他百里临江的性命。
天色渐渐的晚了。
天空染上了淡淡的一层墨色,晶莹的雪从天空中缓缓落下。青年立在院子中央,薄薄的青色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而动。青玉几次托着斗篷想要给青年添上,却被百里临江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京城的喧嚣被远远隔在院子以外。百里临江任凭记忆中的纷乱往事如流水般从脑海中淌过,心想,今夜,那人会出现杀了自己吗?
京城与三十三天相隔千里之遥,这般念头实在过于荒谬。百里临江对自己微微苦笑,拈起一粒晶莹剔透的雪片,却又想——
那人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三十三天,今夜是否也下雪了呢?
天色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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