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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
齐雁臣还想继续说什么,壶身上的画面一闪,仿佛被虚空中的气劲一击,随即碎裂成无数碎片。
温别庄眸色一暗,瞬间变得凌厉。只听半空中有女子声音嘲笑,清朗如天边明月:
“好个堂堂残阳道宗主——夜半无人,这般偷窥他人私隐,当真无趣!”
笑语声似从天边传来,转瞬已到耳边,直震得桌上玉壶接二连三碎裂,皆化为一阵白烟消失不见。百里临江正震惊于那女子的功力,却见温别庄面沉如水,长袖一挥,楼边悬挂的巨大明月立刻被遥遥推回天边。
墨黑色的天空一望无际,成团的云雾堆在半空,被月光和狂风撕扯成无数鸦青色的纤影。
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数十尺外的屋檐上,身上的黑色斗篷欲随风而起,像是用鸦青色的烟雾为料子,包裹着那副玲珑有致的身躯。女子的面目虽然隐藏在阴影中,看不分明,但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那么美。
美得摄人心脾。
百里临江心生疑惑,只觉得那美人似乎在朝自己招手,仿佛只要自己走过去,那美人便会伸出手来,轻轻抚摸自己的脸。温别庄冷笑一声,掌心紫玉梳已然递出。那玉梳飞出数尺,梳齿便四散射开,碎裂成无数利刃。紫玉利刃向周围散开,宛如绽放出一朵巨大的莹紫色莲花。花瓣散落在半空中,又生出无数细小的紫色晶玉,紫晶瞬间堆砌得浩叠繁复,从中生出成千上万的紫色玉铃。那些紫玉铃被夜风一激,在空中不住地颤动着,发出似人非人的念诵声音。
天地有体,大道无形
日月有轨,大道无情
万物有死,大道无名
那女子轻轻笑了。
笑声入耳,百里临江只觉得仿佛一股极清凉的微风涌入耳内,一直游走到自己胸膛里,激得满腔的热血不住翻涌,似欲从口中滚出来。温别庄纤眉蹙起,握住百里临江的手腕,将功力缓缓注入他体内,又低声喝道:
“不要听那妖女说半个字!”
百里临江心道,你自己本就是个妖人,又哪里来的什么别的妖女了?他却觉得一口淤血堵在胸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觉手腕处传入的劲力涌入,方才将胸口的瘀滞渐渐化散开去。
温别庄面色却是一震。万千的紫色晶玉从半空中落在女子周身,却被那女子轻轻呵出一口气,凝结作了无数的紫色冰晶。天边的月色映在万千的紫色冰晶之上,竟然投出了一道如梦似幻的弧光。
“这是寒潭幽堡的独门内功月雪凝光——你是寒潭幽堡的人?”
温别庄一脸的不可置信:
“寒潭幽堡的圣女江离年不过双十,连挽天弓尚未修成,绝无此等功力。你究竟是谁?”
“传闻温宗主入主残阳道,双手沾满仇敌鲜血,一把紫玉梳的每根梳齿,乃是用一枚一枚的仇敌颅骨打磨而成——”
那女子扬起臻首,在空中轻轻嗅探:
“非人非鬼,怨气盈天,三十三天,名不虚传。”
温别庄轻轻扬起袖子,无数紫色冰晶立刻化为紫玉梳飞回手里,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绝非幽堡江离。”
那女子笑了。笑得极为狂放,却又充满勾魂摄魄的魅力:
“江离?这四十年来,幽堡的武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区区贱婢江离,本宫还不放在眼里。”
“四十年——难道是你?”
温别庄心思一动,瞬间忆起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来。他还未来得及将名字脱口而出,那女子身形忽地一动,从天边传来吃吃的笑声。
细碎的雪花,从夜空里缓缓飘落下来。
百里临江吃了一惊,想说初春天气虽寒,哪里就至于下起雪来了?然而夜空落下的雪越来越多,渐渐变得风雪满天。待得百里临江回过神来,却仿佛已不在临江城中,而是置身于一座茫茫雪山之中。
一个少年的身影,艰难而踟蹰地行走着。
少年的背上似乎背着什么东西,手里又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背上背着的是一个人。手里紧握着的,是一把剑。
听霜剑。
百里临江见那少年身影极为眼熟,正想细看,却听得耳边诵念之声。他一回头,见温别庄脸上带着冷笑,一双眸子却发亮冰冷。
冰冷得像是隐藏着某种黑暗的东西。
檐下铁马仿佛被无数的冰晶从四面八方击打,发出疯狂的激响。天边仿佛响起重鼓,每一下都仿佛通天彻地,一直敲击到地心最深处。百里临江睁开眼睛,他转头看见温别庄的脸,和那双纯黑得近乎癫狂的眼睛。
“老温——”
百里临江心中一痛,想要伸手去掩住那双眼睛。温别庄却猛地盯住他,双眸里射出耀眼的精光:
“她当然不是幽堡江离。”
“什么?”
百里临江一愣,却听温别庄大声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道:
“你可听说过寒潭幽堡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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