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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妖怪,该不会真的要吃了我吧?

百里临江把心一横,闭上眼睛,身体却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他鼻子里闻着那股令人销魂的幽香,脖子上被齿尖咬得酥酥痒痒,心底倒生出来一种恍然无措的感觉。

年纪轻轻,还没有出人头地,难道就真的要死在这里?

此念刚冒了个尖儿,温别庄却轻轻将他推开数寸,挑着他的下巴,睨着眼睛笑:

“本座只道你这小子,当真不怕死。”

“谁说小爷怕死了?小爷我才——”

百里临江还要嘴硬,却想起方才齿尖蹭过自己喉结的恐惧,脊背上爬过一阵战栗。温别庄剔了剔灯花,又仔细看了看百里临江脸上的表情变化,轻轻道:

“不够恐惧,是因为没有尝够活着的乐趣。不肯屈服,是因为不知道付出一点点自我以后,究竟能换回什么样的东西。”

温别庄轻轻一笑,用挑了烛心一点热蜡滴在桌面上,随即掐破指尖,滴了一滴指血在热蜡里。血滴甫一触及蜡油,立时溅出三四寸高的火花来,室中猛地亮如白昼,又猛地黯淡下去不可视物。温别庄将百里临江抱在膝盖上,口中念念有词。

百里临江只觉得手足上的心猿锁一阵剧痛,随即浑身一轻,仿佛骨架血肉被整个剥离了一般,浑身上下暖洋洋轻飘飘的,再无半点凡胎俗躯的沉重感。他猛地站立起来,回头一看,见温别庄斜倚桌子闭眼坐着,仿佛已经入睡。淡淡的烛光里,温别庄手足处的金链若隐若现,悬如细丝飘在空中,一直与自己手足处的心猿锁隐隐相连。

本座就让你开开眼界,让你明白,归顺我三十三天残阳道,究竟能带给你多么强大可怕的能力。

温别庄的声音在百里临江耳边响起,惊得他浑身一个哆嗦。他忙转头去看时,见温别庄仍然好好地倚在桌边,双目半闭。

百里临江急忙退开几步,低头看时,那金线仍然隐隐和自己手足的皮肤相连。他又连连倒退,一直退到门槛以外,山间挂在天边,只是投射出淡淡的阴影——那金线浮在空中,却愈发清晰可见。

逃走——他必须得逃走——

百里临江转身拔腿就走,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迈出的前腿用力一蹬,整个人竟然在空中浮了起来。他大吃一惊,立时手忙脚乱,身体往下一沉,足尖竟然点在院内那棵桃花树下,借着树梢反弹的力道,整个人竟然翻出了墙外。

百里临江又惊又喜,又觉得十分有趣,眼见自己轻飘飘飞出数丈远,身体又开始下落,足尖在石阶边种的树木枝头一点,整个人竟然沿着树顶奔跑起来,须臾便越过了百十级台阶,连接跨越了几个院落,竟然稳稳当当停在半山腰处的一处亭阁之上。他朝身后看去,见白日里来时的路径已经湮灭在了黑暗中,仿佛密林之中隐藏的一根细线。远处山庄的正门处,照壁后的两侧藤架,挂着两串灯笼,在黑夜里宛如两根明亮的红线。东边一处极为豪绰的院落里,灯火辉煌,仆役进出如流水一般,显然是住了什么极为显赫的贵客。

百里临江心中好奇,仗着自己此时身轻如燕,只几个起纵,便越过重重院墙,到了那处豪华宅院近旁。他此刻耳聪目明,耳力目力俱是往日的数倍,早已听得墙下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在教训人:

“你们以为出了京城,就不用小心伺候了?世子一向最讨厌粗手笨脚的下人。这寒酥丹露乃是二十年的老茶,非用紫砂壶、山泉水、煮五次以上方才出色——你们瞧瞧,这茶汤浑成这个样子,如何喝得?”

百里临江听得暗暗咋舌,心想,如今天下连年饥荒水患,寻常人家一口粗茶淡饭都不易得,这是哪里来的公子哥儿,竟然为了一口茶对下人如此呵责?他心念及此,便觉得十分不平,非出手好好教训这个公子哥儿不可。

百里临江轻轻一跃,沿着院墙几步小跑,稳稳当当落在主屋顶的房瓦上,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他听见屋里一个青年男子大叫:

“这洗澡水怎么这么烫?蠢材,你是不是想烫死本世子?——来人啊,把这奴才给拖出去杖责三十!”

百里临江摇摇头,见有小丫鬟端着蜜饯果盘从院子一侧的耳房里出来,心知便是厨房了。他见左右无人,轻轻一跃,落在厨房的窗台下,见灶边只有一个仆役,正背对着自己干活,便拈了一个昏睡诀,令那仆役伏在案边睡了。百里临江跳进厨房,见汤锅里正煲着鸡汤,金黄清亮芳香四溢,忍不住捞了两勺出来喝了,大快朵颐吃了几块鸡肉,从旁边的罐子里抓了一把蜜饯果子,接着解开裤腰带,痛痛快快在汤锅里尿了一通,又抓了一大把灰土丢进蜜饯罐子里。

痛快,痛快,极为痛快!

百里临江吃饱喝足,又恶作剧了一番,忍不住想那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喝到这口加了“料”的鸡汤是什么脸色,忍不住跳上墙头,在月下连翻了几个跟头,快意至极。他一路小跑,一直飞奔到山庄的后侧,听得一处院落里传来淡淡的琴音,忍不住停下脚步,靠在院墙外倾听。却听得琴声转了两下,戛然而止,于庸人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几分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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