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李识柯出场)(2 / 2)
罗。他很痛,感到窒息,想逃离,无论哪里都在痛。身上的伤口循环往复地被撕裂。
无处不在的惊惧包围着他,原来他梦寐以求的大房子里是那么暗无天日,最想逃离的,应当就是傅应喻身边。
为什么呢。那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就像潮水,他在其中渐渐沦落,冻得青紫,将要溺亡。
忽的,一丝光亮照亮了月见,有一只手把他从冰寒刺骨的水里捞了出来,用自己身上的热度温暖了他,好像有魔法一般,笑吟吟地治愈他身上所有的伤痛。
……最后他望着心口处由那个春风拂面般的人插上的尖刀,大梦初醒,原来对方医治他,只是因为杀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者太没有挑战性。
他把刀从自己身上拔下来,不顾汩汩流下的鲜血,追逐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用刀刃没入对方柔软的身体。
“李……”他的呼唤仅到一半,发现转过头的是傅应喻冷若冰霜的脸。
月见忽的吓醒了。他怔怔看着遥远的天花板,所谓的潮水应当是他身上沁出的汗水。粗重的呼吸让他自己都能听见声音,他平复了一番,发现自己在傅应喻的床铺上过了一夜。
这一定是傅应喻的气息侵略性过于强大的缘故,月见觉得昨日萦绕他郁结不散的香水味道消散了些。
他暗自嘲笑傅应喻,莫非傅应喻也动了情窍,喷了些让人心猿意马的的男人香不成。这惑人的香味除了勾引人,还能让人沦陷在梦境中,不得往生。
活脱脱用动听歌喉唱着歌的塞壬。
把傅应喻的床铺糟践成这幅样子,也算是他扳回一局。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晌午,真的是夜袭耗了太多的体力,他睡成这幅醉生梦死的样子。傅应喻肯定是早已投入一天的工作,留他在这里乐得清闲。
不知道为什么,月见的心情始终沉甸甸的,解脱不得。他想起一个渗人的念头,说不定是死去的傅父傅母阴魂留在这个房间不愿离去,才让他有了鬼压床似的感觉。
傅父傅母的死月见至今都觉得十分蹊跷,记忆中他们的身体十分康健,年纪也不大,离正常驾鹤西去的年纪差了好几十年的光景。怎么就一个度假途中突遭横祸,一个心脏病发,人宛如轻烟般消逝。
当时傅家老爷子病体垂危,一身老骨头撑不了多久,吊着最后一口气把偌大的家业临危受命给年纪轻轻的傅应喻。连遭双亲逝去的傅应喻那时候仍是淡淡的,无悲无喜,一切外物都进不了他的心,摧不垮他,也捂不热他。瘦削的肩膀上增了这么大的担子,也面不改色,应了声好,让老爷子去得安心。
对此,身为半个外人的月见没有丝毫感觉,也漠不关心。他只在意这间宅子能不能做收容他的窝,能就留下暂且偷生。他的母亲那个疯女人逝去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庆幸。
月见摩挲着自己身上被时间这个橡皮擦减淡的疤痕,觉得那些地方下一秒就要开裂。
腹中饿得咕咕叫,月见下去觅食,在楼梯口就闻到了阵阵诱人的香味。他安慰自己这也是回到傅宅的好处之一,不用自己思考明日的晚餐是水煮蛋还是方便面。
虽然大多数的情况是傅应喻差人给他一日三餐送好,由知名酒楼的掌勺烹饪的精致菜肴,平常人非重金预约不能尝一口。可月见认为这种方式过于拘束,还给傅应喻抗议了不少,尽管在饿到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念傅应喻的爱心送餐。
楼底下传来的味道有一些甜腻,月见暗暗纳闷,傅应喻应当知道他现在不爱吃甜食的。以往脂肪的阴影是遏制月见食欲的最好利器,过了某个年纪,味蕾突然就对甜味产生了不耐性,丝丝缕缕的粘稠甜味都令人觉得发齁。
平日里他舌尖的味道都被生活浸染得泛苦。
“哟,小月,起得真晚,是昨天累坏了吗。我从国外回来不久,听说你又住回家里了,就拎了你以前喜欢的糕点,急忙赶过来看看你。”对方无奈地看了看手表,“我从早晨就在这等你了,等了四五个小时,喝了四五盅茶,怕你休息不好,没敢打扰你。”
又从头到脚审视了他一番,不知好歹的手摸上了月见的头,插进硬碎的发丝里揉了揉,“我记忆里你还是个跟在我身后的小不点,现在都这么大了,就是身高没长起来。没关系,小月现在才十八,未来还有机会。”
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依旧是暗自邀功的体贴,依旧是不懂分寸的爽朗。
月见以为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此生怕是无缘再见,谁知再见他居然觉得陌生,仿佛他念念不忘的对方早就已经升华成了一个抽象的符号。
心潮掀起隐隐的波澜,又平复。他未尽的梦在现实有了延续。
李识柯。月见用气音默念出这三个字后,顿觉心脏有股揪痛在提醒他不能忘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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