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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后左时树坐在车里,和相熟的合作伙伴挥手道别,助理今晚滴酒未沾,面色沉着地坐在驾驶座上。

车窗缓缓升上去的时候,左时树叫了一声停,于是顶端留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他从一旁易萧随手扔在车座椅上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支,点燃,轻轻吞吐了一口。

左时树抬手解开了领口上的扣子,舒缓地靠在后座上,双目微阖。

车静静驶过漆黑的夜,路过灯火通明的购物中心时,左时树让助理停了车,低声吩咐了几句。

助理侧耳认真倾听,随即下车,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回来,手里提着好几个精致的袋子。

“按照您的吩咐,都是当季的新品,只不过不清楚您要的到底是那套。”

左时树将烟在烟灰缸里摁灭,一点火星跳了一下,又很快熄灭,他扫了一眼那一堆丝绸蕾丝和珠宝的精致造物,道:“都放着吧。”

左时树推门而入的时候,客厅漆黑一片,一片昏暗中,他眼前短暂的模糊了片刻,不过他没有开灯,易萧十有八九正趴在沙发上睡觉,一开灯他就会被惊醒。

他站在原地,静静适应眼前的黑暗。

左时树走近沙发,看到易萧整个人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身上裹着一件黑色长风衣,细长的手指抓着衣摆,一截腻白的小腿从衣服下露出来,借着窗外隐隐漏进来的月光,左时树可以窥见上面淡青色的血管,里面的血液正缓慢而又安详的流淌。

易萧的头发略有些长,他染发很积极,剪发不积极,头发盖住半张脸,月亮吻着另外半张脸,黑暗中美的惊心动魄。

左时树知道易萧很漂亮,但是在寂寂的夜中独自赏玩这种美的感觉却与众不同,易萧仿佛一束开在他家里的花,只为他盛放凋零。

左时树俯下身,亲吻了易萧的嘴角一下,起身抱他回了房间,他的动作很轻,易萧皱了皱眉,发出了一声低低地喟叹,又埋在他胸口睡了过去。

左时树算宿醉,第二天自然醒的晚,助理知道他的习惯,也没有发工作邮件,他醒来的时候易萧还在睡,昨天晚上裹在身上的风衣被随意丢在地上,他窝在左时树怀里,鼻梁贴紧他的胸膛,睡得沉沉。

易萧睡着的时候很乖,两个人此时浑身赤裸坦诚相见,却意外温情地靠在一起,汲取彼此身上的温度。

左时树环着易萧瘦削的肩胛骨,头脑不经意间想起了他和易萧的初见。

和易萧的初见是在酒吧,他刚出差回来打算和友人小酌几杯,结果友人迟迟未到,正等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冷而淡漠的声线,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一回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抹艳色,易萧手指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歪着头问他:“一个人吗?”

他吸烟的样子有些生疏,指节被一截落下的烟灰烫的微微红肿,深黑色的眼底倒映着酒吧的灯红酒绿,却如泥牛入海,不留半分影踪。

他很瘦,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丝绸衬衫,衬衫解开了三个扣子,很不规矩,似乎察觉到左时树审视的眼光,他咬着烟,俯下身,故意贴在左时树的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暧昧的烟雾,又重复了一遍,“先生,今晚您一个人吗?”

他刻意学着今晚所见欢场卖笑的万般婉转风情,却显得不伦不类,易萧深黑色的眼底没有光,只有一团苍蓝色的雾气,又哀伤又颓废。

他今晚显然可以和任何人接吻做爱,因为他已经感知不到清晰的痛苦,所以他选择堕落。

左时树不是他唯一的选择,今晚酒吧里五分之四的人都在偷偷看他,另外五分之一的人光明正大地看,他们丝毫不掩饰眼中下流的欲望。

虽是红颜枯骨,色依旧是人间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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