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 / 2）

加了他的婚礼，新娘不是原来的女友，完全的新面孔，长相是江南女子的温婉，声音细腻动听，难怪灰足会倾心。灰足在婚礼的舞台上看起来很幸福，泪水流了一脸，妻子反倒很淡定，甚至戴完戒指的时候，不忘擦了下灰足的脸才去亲吻。后来有一天，他妻子在我们家聊天的时候才坦白，当时婚礼上看到灰足哭成那样觉得很丢脸。她现在开了家网店，自己当老板赚钱。

实习期结束以后，我出差到z城的双语学校听课，依然是不变的建筑，将过去那个夏日所发生的一切重新填充上细节。我第一次看见这所学校的校服，是英伦风格的灰白西装和衬衫，有些女生会戴着发箍，晃动披散的头发，神采奕奕地从我面前经过。我听完课的时候喜欢到处转悠，在多年之后走上同样的路径，在篮球场上看男生打篮球。站在场外，我抬头望向那扇窗户，想象着那时的我坐在座位上，撑着脑袋假装看书，实际上在偷偷眺望篮球场，眺望维杰帅气的身影。

我来到寝室楼底下的草坪上，灌木和杂草都被修理过，看起来远比我记得的草坪要宽阔很多，但那块涂着黄黑标签的石板，柱子，墙角根，都告诉我这里依旧是当时的那块草坪。我的衣服掉落在地上，维杰在夜幕的掩护下，对我做了终身难忘的事情。当时我确实怀疑维杰脑子出问题过，但我也病得不清。

我来到器材室旁边，与校园围墙的狭小缝隙前，里面依然很脏乱，多了一把坏掉的竹条扫帚。原来这里的墙面上全是灰尘和涂鸦，我当时来不及都看仔细，这里是我和维杰第一次接吻的地点，那时候我体内有什么已经死掉的东西在慢慢苏醒，我仿佛在黑暗里被拥抱着。我开始想要更多，更多更多，我想要从吻中去触碰维杰更深、更内在的东西。

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这座学校，一所平常的校园，没有人了解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每天每月每年，都会有旧的地方发生新的事情，我的一部分属于这里，源于这里。

维杰的银色汽车停在校门口来接我，他摇下车窗，看了学校一眼，对我说：“待会儿你想吃什么啊？”

“鳗鱼饭怎么样？”

“行，上车。”

我冲他笑了起来。

十七岁那个刻骨铭心的夏日，我在父亲的车上，隔着车窗，望着他渐渐消失在视线的一头。那时我就想大声呼喊维杰，求你带我回去吧，带我回到那个夏日，回到你的身边。现在，他带我回去了，带我走进了新的夏日里。

或许，维杰，无论你是在那个夏日、冬日，还是仅仅在街上从我的视野中经过，我都会在看到你的第一个瞬间爱上你。这不论发生的时间、地点、事件，凡是构成你的一切，都会永远、永远地吸引着我，就像宇宙里看不见的能量，一直引导着整个宇宙规律性的运转，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也都会带走我，永远、永远，在朝我靠近。

“维杰，”我在副驾驶上注视着维杰，轻声说道，“我好爱你啊。”

“你又突然来一下，”维杰摸了摸鼻子，“我也爱你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