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1 / 2)
17
户外,天空下着连绵阴雨,我把窗户推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让雨气与雨声进入房间。手掌盖在着冰凉的玻璃上,我看到一辆银色的汽车从视线一头的灰色马路上出现,车头镶嵌着烂熟于心的车牌号,心脏忽得紧缩,屏住呼吸,然后迅速转身抓起一件披在椅背上的外套,从阳台取下挂着的棕红色折叠伞,匆忙到玄关处套好帆布鞋,身体踉跄了一下。一切就绪,我平静下来,拿出手机,咬着手指关节等待着。
我到楼下了。维杰发来消息。
我跑下楼,瞧见维杰和另一个男生在从后备箱里搬行李。维杰穿着黑色夹克和黑色连帽卫衣,帽子从衣领里翻出来遮住脑袋,领口兜住冷白色的修长脖颈。他比朋友高出半个头,像稍微喘口气似的,把帽子拉下,手抚过额头,把头发梳向后头,蓬松的黑发在头顶翘了起来。他余光扫到了我,朝我看过来。
“来帮我吗?”他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口气轻巧若打了个招呼。
“下雨了,你们这样容易淋湿的。”我说。
他戴上帽子道:“这么点雨有什么关系。”
我看了一眼他身旁穿运动工装服的男生,脑袋露在雨中,圆框眼镜上落满了水珠,他向维杰开玩笑地抱怨着竟然在下雨天要求帮忙搬家,要维杰请客。从道义上来讲,我觉得他更需要帮助。于是,我抖开伞走过去撑在他的头顶,自然地接过他手里提的袋子,他受到好意,愉悦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搬出最后一个箱子放到干燥的地方。维杰手插着口袋,面孔陷在黑色帽檐内,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
我们三人把行李运到楼上,公寓里我都简单打扫过了,灰足曾住的房间也腾得很干净。维杰把那个朋友送了回去,我回到房间,对着桌上的小说封面发起了呆。就像做梦一样,维杰将和我从今天开始住在一起,我觉得亢奋、紧张,既精力旺盛又精疲力尽。我们将真真切切的,光明正大的,渗透入彼此的生活。这个私密的公寓里,没有别人的存在,无论发生什么,都只有公寓里永远寂静的物品见证。
我听见门开锁的声音,维杰换了拖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在收拾行李,行李箱的拉链刺啦一下,东西互相碰撞,脚步声夹杂在中间。他和别人发了几句语音,传来朦胧模糊的人声。他的声音有时会离我的房间特别近,近到我以为他要开门进来,心脏揪得很紧。
等到九点半,我走出房间去浴室洗澡,维杰已经洗好了,靠在沙发上,左手垫在脖子后摩挲,似乎在揉捏发酸的后颈,头向右歪着,盯着手机屏幕。他赤裸着上半身,下身套着一件布料柔软的黑色运动裤。我怔怔地注视着他,过了几秒赶紧回神。维杰掀起眼皮,黑色的眼睛望向我。“洗澡啊?”
“嗯。”
“我没带沐浴露,就借了你的。”
“没关系。”
维杰笑了一下。
我把浴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浴室留有温暖的湿气,镜子带雾,洗漱台面上摆放着两个款式不同的洗漱杯,一白一黑的电动牙刷,剃须刀、乳液、漱口水、梳子。台面上溅着水珠,一条被用过的毛巾随意搭在架子上,我重新整理好。脱掉衣服,打开花洒,我认真地闻着沐浴露的味道,这是我随便买的牌子,还从来没有注意过它的香味。薄荷加牛奶,我在大脑里分析成分。
穿上睡衣回到客厅,维杰正在喝一罐啤酒。“喝吗?”他邀请我。我摇摇头,说自己不喝酒。“那你喜欢喝什么?”他问。我思索了几秒,回答:“咖啡。”“是吗,那晚上喝不了。”“晚上喝水。”“你好无聊啊。”
我抿了下嘴巴,看了他一眼。
“你喜欢苦味吗?”他继续问。“不喜欢。”我说。“你不是爱喝咖啡吗?”“我只能喝罐装的,太苦的受不了。”维杰笑了起来,我感觉他在嘲讽我。
“来喝一口?”维杰朝我晃了下啤酒,“你应该喝过酒的吧。”
“碰过一点。”我说。维杰在我眼里像是在摇着铃铛召唤小狗,我的双腿一动不动。
“来嘛,试一下。”他继续引诱我。
我朝他走过去,接过绿色的啤酒罐,手指碰到了他的皮肤。我嘴唇贴在他喝过的地方,酸涩的液体在嘴里待了一下,滑入喉咙。
“味道怎么样?”
我平静地说:“不好喝。”
维杰微微挑了下眉毛,嘴巴撇了撇,如果是外国人的话,他此时应该是耸肩。
“好吧,给我。”
“你早点睡觉吧,我先去睡了。”我说,转身离开。
午夜时分,我睡不着觉,我知道维杰已经回房间了。那一口酒似乎在深夜才发挥作用,我觉得大脑有些迷糊。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他的声音,他赤裸的上半身,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就像在看一场电影片段,全都是细节刻画。
我翻了几个身,手臂盖住眼皮。
维杰。维杰。我的声音在意识里呼唤。他此刻再度散发出魔鬼的张力与神秘吸引,将我牢牢攥紧,扼住喉咙,令我沉溺于昏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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