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再见再见(1 / 3)
咔嚓!
盘子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过了很久才像轻薄的尘埃那样缓缓落地,消弭在寂寥的空间里。四处一片灰暗,空间如同凝固了一般静谧,静到让人难以想象这里竟然是一栋依旧有人居住的房屋。而房屋的主人埃文此刻就蜷缩着蹲在碎碟子旁边的橱柜边,双臂抱头,瑟瑟发抖。
过了约莫十分钟,他才像受惊的野兔那样从阴影后面探出头,望了望周围,最后将视线投向房间的另一侧。
那边有一扇窗户,窗帘半掩着,只留了一条窄窄的缝让天光可以稍微透进来些许。但此时,那唯一的光芒也被阴影笼罩,穿透玻璃侵入房间,好似魔鬼的爪牙般疯狂乱舞。
埃文打了个寒噤,收回视线,重新回到壁橱的保护下。
自从他与亚当分别,被人强制送回家中后,类似的事件已经发生过许多次。艾伯特·卡纳尔确实兑现了诺言,在他的施压下,网络和媒体世界把埃文的名字和照片删得一干二净,但网络信息的超快速传播远不是人力可以阻拦的。尤其是和他本就相识的人,就算只是匆忙在小报上瞥到视频监控的模糊身影,也能立刻猜到传闻中和仿生人私奔的人类就是那个毫不起眼的小埃文。
唉……虽然侥幸逃过了媒体和社会大众的注目,却依旧没能躲过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的异样眼光。
又过了一段时间,估计是没看到人觉得没意思,聚集在窗边看热闹的邻居解散了,埃文这才猫着腰从柜子后面爬出来,小跑到窗边把窗帘完全合拢。房间一片漆黑,日光被完全隔绝在外,埃文的心还未完全安定,沉闷的忧愁又笼罩上来。
亚当已经离开了整整一周,埃文每天都能在新闻和广告上看到他,如此贴近,又无比遥远。
叹了口气,埃文弯下腰,简单清理地上的碎玻璃。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手,血涌了出来,埃文抿抿唇,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伤口并不严重,但玻璃碴留在了伤口里,稍稍一动就疼得很。埃文找来酒精和棉签,清理伤口准备止血,但他实在不擅长这种事,绷带缠得歪歪扭扭,血一次次打湿了纱布……
“可恶……怎么止不住血啊……”
“埃文,我来帮你。以后记得小心些,碎玻璃留给我来收拾就好。”
埃文霎时愣住了,他蓦地回头,却只看到冷清清黑漆漆的家,一如现实般孤寂。
“是啊,他已经不在了……”
埃文擦掉眼泪强打起精神,他忍着疼处理好伤口,把碎片扔到垃圾箱,戴上口罩和鸭舌帽,提着水壶从后门溜了出去,准备给屋外的小树苗浇水。
清水润泽大地,不知不觉中,这棵小树苗已经长到了埃文膝盖那么高。埃文低头看着它,不由地笑起来:“你可要加油,再多长高些,我还等着在树荫下喝茶呢。”
不过能见到那一天的,恐怕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干啥啊,浇个花跟死了对象的单亲家长注视小孩一样,恶不恶心。”
唐突的调侃从篱笆方向传来,埃文转过头,看到老乔治就站在院外注视着他。自打带着亚当逃亡以来,埃文就再没亲自去拜访过他,只是通过电话道了歉,支付了赔偿金后就再也没有来往。后来埃文听说,有些无良记者们翻遍全城的人脉调查出亚当原本的雇主和工作场合,为此没少骚扰身为老板的乔治,去仔细打听才知道,老乔治干脆把店一关,直接退休回家带孙子去了。
埃文没料到金盆洗手的好爷爷乔治会出现在自家门口,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愧疚,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
老乔治一挑眉,把烟屁股吐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你什么你,上车!”
“诶?什么?上车?去哪?”
“哪那么多废话!”老乔治瞪视着埃文,狠狠地拍了下身后的新车,“赶紧的,带你去看你男人。”
事情当然和字面意义不相符,乔治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带埃文去参加最近正在举办的一个仿生人展览会。根据主办方安排,展览会的闭幕式上会邀请那台传说中的完美仿生人和他的研究团队,也就是说,亚当会来现场。
闭幕式热闹非凡,亚当的出现更是将气氛烘托至顶点。他站在聚光灯下,微笑着回答每个人的问题,看上去和记忆中一样礼貌稳重。当讲到仿生人的身体结构时,科研人员在屏幕上展示出亚当身体的透视图,可以看见人造皮肤下的每一根螺丝,每一寸金属。
埃文没有挤到最前列,他站在人群末尾,不鼓掌不提问,只是远远看着亚当,和屏幕上精准细致的机械展示图。
本以为只要远远看一眼,确认亚当很安全过得很好,心里的空虚就能释怀。然而事与愿违,他根本不是那么无私的人,非但没能缓解寂寞,更多情感与过去美好的片段向他袭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金属手掌从展示图中伸出来,用力扼住了他的咽喉。
强烈的窒息感逼得埃文冒出一身冷汗,他恍恍惚惚地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捏了一把。
很柔软,带有生命特有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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