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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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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长得凶狠,并非善茬,脸上却低眉顺目,等待许久依然不动,如雕塑般伫立。布衣下是习武之人的身形,肌肉分布均衡,瞧起来结实匀称,绝非什么寻常赶马的车夫。

任雪昧盯着他看了会儿,开口问:“去了听雪楼,便能见到那个人?”

站在跟前的男人则给出笃定的答案:“自然,在下所言无虚。”

随后是突然降临的沉默,但这沉默并不维持多久,便被任雪昧打破。

他点头,声线平缓地道:“好。”

听雪楼收钱办事,最常干的是打探情报的活,倒卖不知从哪儿流传的小道消息。因为左右犯不上招惹,任凭旁人有几多怨言,抓不到实质性的证据,他们总也没处发泄。

而那些从听雪楼传出来的消息,每每能被证实,总算是靠谱得惊人。

虽说听雪楼在江湖上声名显赫,但唯有一点着实很神秘,那就是交易者大多只借由中间人做事,从没有人明确地知晓——它究竟在何处?

不过方迈下马车,任雪昧便觉得奇怪,眼前是嘈杂的闹市,熙来攘往,瞧不出任何听雪楼的踪迹。

披盖在身上的罩衫,用宽大的兜帽遮住他半张脸,任这双杏眼警惕又慎重地窥视着外面的一切事物。

他扫过周遭的人群,偏头去望身侧的男人,甚至无须开口,那显而易见的惑意已然毫不遮掩地散发。

江晚霁知道他心中所想,倒也不躲闪,反而抬掌就要去握他的腰,这种亲近的动作,他做起来倒是自然又娴熟,仿佛早已预演过无数遍。

此前在狭小逼仄的厢中,他们二人迫不得已才贴得靠近。后边发生的所有情事,对于一向高傲的国师来说,已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例外。

如今在全然清醒的状态之下,任雪昧哪可能让他再度得手?

身形纤长的男人伸出手来,先一步抓住那只袭来的大掌,虎口死死卡在对方的手踝关节处,目光冷冽地扫来,不让其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被抓个现形,江晚霁并不觉得恼怒,反而扬起下颚,指向前方某处,语气悠悠道:“大人,你看。”

他状若无事的模样令任雪昧迟疑片刻,最后顺着他所望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勾栏之地,打扮艳丽的女子们立于这幢建筑门口,朝来往的客人频繁地招手。

任雪昧皱眉,颇为不解地问:“不是去听雪楼么,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之际,对方手上猛地使了巧劲,趁着放松的空隙,江晚霁仅动作极轻地一拧,眨眼便扭转了两人间的形势——

“……你!”

他反掌扣住持衡国师的手肘,一阵迟来的钝痛随即传递到任雪昧的五感神经,竟是如此轻易就将方才压制自己的这只手给折成了脱臼。

明明是盛夏,男人却体温甚低,冰凉的五指顺着这条小臂的内侧,如同嘶嘶吐信的冷血动物,沿肌肤一点点攀附上来,气焰嚣张地游走。

更过分的是,他并不对任雪昧表现出任何歉疚,即便是身体凑近过来,也只露出浅淡的、戏谑的笑。

“任大人,实在抱歉,”江晚霁抓着他失力的小指,不厌其烦地摩挲它,像孩童玩弄玩具般,“从未有人敢拒绝在下,一时不免有些失态。”

尽管对方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但不知为何,任雪昧竟然能从其中听出些许不予掩饰的薄怒意味。

可更应该发怒的人,明明是他吧?

任雪昧张了张嘴,还没能发出一字半句,余光便瞧见不远处好似有人正迈着小步,兴高采烈地迎过来。

他被分散了注意,抬眼看向来人。

那是个身着粉裙的女子,哪怕小跑时也仪态端庄,乌黑的发盘得很高,露出下边一张极美艳的脸。

她站定在男人面前,过程中没有看过任雪昧一眼,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显然是万分恭敬的模样。

折扇顶端抵着任雪昧下颚,他被迫抬脸,重新转向对方这边,撞进那双如不见底深渊般、墨色的眸。

“方才还没说完,”江晚霁就在这时出声,他微微侧身,介绍道,“这里便是听雪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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