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玫瑰(2 / 2)
“老张今天精神气很足嘛。”一个中年人从楼内走出,我认出他是杨邂,转业军官,现任工会党副主席。
保安身体一僵,讪笑道:“偶尔一次,就跟小伙子说了几句。”
“你是区党委的门面,代表我们党的风貌。闲聊,影响不好。”杨邂面孔温和,冲我略点一下头,目光里是有分寸的探究。
“你好,我叫陈净。”我向他伸出右手。
他立刻就明白了,玩政治的都是人精,聂甹悠在上面活动,想必他早已听到些风声。“欢迎。”他笑着与我握手,不着痕迹地打量我这个空降兵。
“今天做绿化,是为下周的建党纪念日做准备?”我问。
“是。不过取消了,绿化队担心今天有风暴。”
我观察天色,风球已经降下来了,西边彤云浮现。“天晴了,今晚会是个好天气。不如让我来种花吧,把花苗堆在墙角不健康,要尽快种进土壤。”我指了指那堆玫瑰花株:“移植玫瑰,我还算有经验。”
杨邂仔细看我一眼,没有犹豫多久便道:“好,工具在仓库,我带你去拿。”
我挑了铁锹、铲子、弯月镰等物,顺便换身简便的衣服,杨邂帮我找到了积压在仓库里的短袖短裤,是为四月读书节社区活动订制的,我拿到的这件面前写“读书使人明智”,背后印一张爱因斯坦吐舌头的大脸。
泥土总给我大地之母的厚重感,移栽植物前需要先松土,通过一柄铁铲,土地的质感在我手心颤动,我感知到它的松软、蓬勃,贮存了整个夏日的热量缓缓升发。
自然之力,是我永远珍视的东西。我蹲在泥土上剪裁花枝,玫瑰有红,有白,有黄,把坏枝裁去,每株保留两三根枝条,将根系平铺放入泥坑内,慢慢填土,稍稍用力压实表层土壤。
隔着铁栅栏,花圃外是街道,汽车吵闹,行人往来。风早就停了,我埋头在花圃里劳作,城市距我一步之遥,却彻底与我无关,或许有人驻足看我,或许没有。
全部移植完毕,黄昏时分,玫瑰园内,长发贴在脖颈后,我抬起胳膊肘擦汗,余光里看到栅栏外停留一抹黑色裤脚,街上车水马龙,夏树间蝉鸣声声,都是寻常景象。
擦掉手上的泥,拾起喷水管浇灌花根,黄玫瑰最幼嫩,我不断调整水压,照顾每一朵花,管中水流的芯有脉搏,在我掌心温柔跳动,我的心似乎随之共振,耳膜也微微鼓涨,世界的声音在空气中振荡出波纹,像怦然心动的霎那。
我忽然抬起头,视线顺着黑裤脚向上,看到那人的脸。
是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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