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去见黑道大佬(1 / 2)
有人在远处晃动,依稀是女子的轮廓,她卷起珠帘,放下白纱,日光柔柔泻了满室。
我的视野逐渐从朦胧滑向清晰。
“您醒了。”姑娘站在床尾,笑容得体。“口渴吗?”
我缓慢地眨眼,看见手面上连着针管:“为什么,给我打点滴?”
“这是营养液。您已昏迷三十多个小时,需要补充能量。”
迷茫了一会儿,羞耻感袭上心头。我想起来这里是香港,太平山上施勋道,还有断今园那晚的混乱月色。
我被聂甹悠用过了。
姑娘说聂先生这两天都在外忙公务,不曾回来。我只能在这座园林里等着他,顺带养身体。
在赵家时我整个人处于绷紧的状态,逃出生天后猛然松懈精神,疾病很容易趁虚而入,加上在尖沙咀受到的恐吓,和那场磨人的情事,我才体力耗竭陷入长时间的昏迷。
不过要是能让聂甹悠以为我不经干,弄两下会直接晕死过去,也未尝不是好事。只要他看不上我,我就不用跟他继续下去。
潜意识里,我还是想护住那点可怜的自尊。
三天后的早上,聂甹悠才回来。当时我在吃早餐,面前的圆桌上摆了近二十样点心,聂府的规矩就是这样,即使吃不下,也要把桌子摆满。
聂甹悠走到门外,先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就像在剥掉从外面带来的尘土和晦气。
他穿着白衬衫走进来,我早已紧张地站起,没话找话:“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啊?”
“应付肥佬。”他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
“哦,那……很难办吧。”我联想到尖沙咀的暴乱。
他嗤笑一声:“乌合之众,蹦跶不了几天。”
我慢慢坐下,和他拉开距离,他从盘子里拿出一个水晶包子,慢条斯理地撕面皮。
“我什么时候去馥罗兰?”
他拿起小银勺,舀包子皮里的馅。“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真诚谢他。他不做声,专注地从馅中挑莲子,放入口中咀嚼。
“不苦吗?”我问。
他笑起来,语中打了个机锋:“原本清如水,亦可彻底红。”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浓情时,莲子的清苦也能化成蜜意。
聂甹悠又挑出一颗莲子,小而浓绿,缀在勺端,他看着我说:“莲子是花的一部分。”
我低低嗯了一声。他还记得我吃花的事。
他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提出来。”
我摇头,说不用了。
他有了一点不耐烦:“因为你表现还不错,我愿意满足你。”
原来是嫖资。我知道说什么可以讨他欢心,比如“给我吃一口莲子”。但我说出口的却是:“我想要一个手机。”
“砰”的一声脆响,小银勺摔进瓷盘,他面无表情地端详我,然后慢慢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可以。”我知道他在笑我当了婊子还不识抬举。
聂甹悠看起来像古典君子,翩翩绅士,其实吃水晶包子时只吃馅里的莲子,也是养了一身富贵病的少爷,脾气大得很。
当天下午,有人送来一部手机,已装好电话卡,各类软件都有下载。时隔一年多,我终于再次拥有了自己的通讯工具。
拿着手机,我在主屏幕上左右开弓,踟蹰良久,竟发现没有一个亲人我能联系,没有哪个朋友的号码我还记得。
除了凌歌。
他的号码我几乎倒背如流。而且这个电话我有非打不可的理由,我必须问问他已是否破译密码。
拨完加上区号后的十几位数字,我在等待接听的空隙里生出“近乡情怯”的紧张,但那边很快传来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开通语音信箱。
我给凌歌发短信,改了删,删了改,最后只发过去一句话:我是陈净。
手机安静的躺在桌上,我托着腮望它,但等待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我不甘心,反复查看信箱,可什么都没有。
第二日下午登机前,我再次检查手机,依旧没有收到凌歌的回信。我把手机收起,走进登机通道。猎鹰x7,将载我飞往西南,目的地在北纬 1.28626°,东经 104.019454°,馥罗兰岛。
很多年以后,我再回想起馥罗兰岛,或许仍会有全身钝痛的错觉。我最初到达那里时,忽有所感地联想起《简爱》中的罗切斯特,他年轻时最痛苦的经历就发生在与馥罗兰极其相似的岛上。
那是西印度群岛,飓风到来前夜晚火燎般炎热。空气像含硫的蒸气,大海像地震一般沉闷地隆隆响着。黑云在大海上空集结,月亮沉落在宽阔的红色波浪上,如一个滚烫的炮弹,向颤抖着正酝酿风暴的海洋,投去血色的目光。
罗切斯特失魂落魄地站在大海前,耳朵却充斥着疯子尖叫着的咒骂声,他那发疯的妻子,被关在堡垒内,无时无刻不在羞辱他谩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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