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旧识(1 / 2)
“你是绝世无双?!”贺灵章如遭惊雷般目瞪口呆,脸色煞白道。
“我叫岑一,一个山野村夫罢了。”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这柄剑是绝世无双的剑,你既然用过,那么你不是绝世无双又是谁?”贺灵章一把抢过佩剑紧紧攥在手中,仿佛夺过这把剑,眼前人说的一切便都是谎言。他从未想到自己从出生以来就在明里暗里较劲的人,竟已然是这样一个风华逝去历经沧桑的中年之人,他知道绝世无双的传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但是幻想中的他总是不老不衰一如当年的、应当永远是风华正茂的二十岁,他却未曾想,绝世无双终究也是一个凡人。
“绝世无双,难道就叫绝世无双么,他也不过肉体凡胎而已。”岑一仍是挂着一副云淡风轻的疏离笑容,仿佛贺灵章的反应一点也不出乎他的意料,“我曾用过这把剑,但我不是绝世无双。”
他二十岁才第一次真正走出家门,叫了二十年的名字,只不过混迹江湖短短四年,便已经悄然泯灭了,世人都只记得绝世无双,又还有谁记得云间岑家那个被困深宅二十年的独子岑一。只是现在早已家族败落人丁离散,他孤身一人活在自己的世界天地之中,喝号为何、姓名为何,早已不再多想,又岂知会再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再一次握住当年那把冠绝华山的剑。
往事洪荒,旧忆如潮,岑一看着贺灵章,忽然笑了起来。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你说的故人可是,宁都神捕贺钧扬。”贺灵章灵光一动不由脱口而出。
“正是。”这次岑一终于有所动容,“你如何知道?”
“贺钧扬,正是家父。”
“……想不到!”岑一面色一怔竟是突然神游了一刹,他像是盯着贺灵章,眼神却空空茫茫不知看向何处,眼眸深处似是有波澜万千,“想不到,贺钧扬的儿子竟然也这么大了……”
他初出茅庐便遇上五年一度的华山论剑,那时的他一路攀上华山之巅,心里隐隐有着澎湃的激情和狂热,但更多的却是茫然和惶恐,远未曾想过自己会就此一战成名。岑一认识贺钧扬不是因为论剑台上不打不相识,而是在山中闲逛时,无意中碰到他和枯法道人在后山的小院中行酒令,两人吆五喝六居然无边自在。
那时贺钧扬三十二岁,正值江阔云低的壮年之时,意气风发;枯法真人五十一岁,老当益壮常发少年狂气,仍有横槊赋诗的气魄。弹指一挥二十年、分道扬镳二十年,未曾想世上还有如此因缘际会。
“二十五年,白驹过隙。”岑一长叹一声,终于凝聚了眼中神光看向贺灵章,那眼神中充斥了太多复杂的情感,潮水般袭来,叫贺灵章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贺钧扬投身官门二十二载,想来你也该是双十左右的年纪,不知小友名讳、又如何落魄于此?”
贺灵章早先在家听闻父亲执着破解绝世无双的剑术,于是千方百计收藏了他的剑,便想当然地以为这二人是武学上的宿敌冤家,岂料听岑一的口气,两人倒像是旧日知己一般,心里虽然几多疑惑,但是对方和父亲曾经亲好,终究是多了几分仰仗和依赖。
“我叫贺灵章,出生时天空显现灵兽章纹,父亲说权当记录,便简单取了这个名字,今年夏初方满二十。”
话说一半,岑一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笑容——他出生时也曾出现过这样的景象,绝世无双如何聪慧之人,心中立刻知道这少年恐怕从小少不了与自己作比,自幼活在自己的传说之下、又或执着于自己的传说也说不定,难怪方才的表情比想象中来得更为强烈,于是看他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上几分爱惜之意。岑一是从小束缚没了自我的人,遇见相同遭遇的少年,心中难免惺惺相惜,更何况这孩子的遭遇是因他而起。
这心思想到最后,他脸上的笑又显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大约是在笑贺钧扬即便已为人父,但骨子里的率性却也难掩其光。
“我十六岁离家闯荡,浪迹四年适逢华山论剑,又接到请帖,便和朋友一同拜登华山。谁知发生巨变,华山论剑开幕第一天,宴客流水席上有人暗中操作,屠杀在座英雄百数人,我和朋友有幸逃过一劫,怕有追杀便从后山取道想绕出华山,谁知被前辈布下的阵法所困,只好二人分头而行,我这便误打误撞来到前辈家中。”贺灵章攥住盖在身上的薄被,话说到屠杀一段时,已经是难言愤怒克制不住两拳颤抖,但他强自镇定接着说完,这一段话简明扼要,无一字多余无一句述情,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岑一震惊之余也不由对他另眼相看。
“华山派上竟出了这种事!”岑一一贯自诩自己短短四年看尽江湖百态,却也从未经过这种丧心病狂屠杀百人的惨案,他隐居山野二十余年,早已对江湖武林中的事情不闻不问,不曾想再知晓的第一件事,居然如此骇人听闻。
他眉头紧锁“腾”地一下兀自站起在房中来回踱步,先是疾步快走,过了半晌却慢慢缓了下来:“灵章小友,华山派如今是谁当家?”
“三日之前仍是大师父朽木真人,惨案之后,不可知晓。”贺灵章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