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王国(1 / 2)
无用王国
随着长大,纪嘉芙慢慢发觉不止会发生丢脸的事,伤心事也将逐渐变多,她虽还未成为法定的成年人,可是过早的演艺经历便让她尽早懂得,伤心事不止于突然发育的智齿,咬着笔杆死磕了半小时却还是答错被打红叉的数学题,还有一腔热情地做了许多许多无用功。
所以她一直不敢放开全部地去爱谢老师。
不,先不谈爱,她不仅仅是个女高中生,未来还会成为一个女演员,这种自觉让她具备了半熟的事业心,这就让手机屏幕上那句“小纪,你有几个镜头需要回剧组重拍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当真天真地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拍戏而耽误任何一门课,尤其是谢深的课。
谢老师,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这样惭愧地想,一边还是一路小跑地去找班主任请下午的假。
班主任照例提点了她几句高三了还是得注重学业,依然爽快地准假放人,他还是有一点私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学生会变成一个大明星。
对着这样宽容的班主任,纪嘉芙心里惭愧更甚——如果多年后她当真走红,被采访问到“学生时代对你影响最大的老师是哪位”,恐怕她不会不假思索地答出班主任的名字。
坐在赶往片场的计程车里,她又打开与Ammo的聊天界面,这人始终未回她,她敲字,“小叔叔,您怎么不理人。”
小叔叔,娇糯糯的,荔枝咬破渗透舌面的甜汁子,就该出自漂亮女孩子那种小狐狸般狡黠的爱惑力里,类似一种缠绵的语癖搔在耳边。
她第一次这样称呼Ammo时,无非觉得这个说法很符合她那隐秘的取向,作弄般打出这三个字,他却未有排距,似乎默认这种称呼,把她当作一个嘴甜的小网友。
那边依旧未有回复的迹象,纪嘉芙便无心再管,调出剧本开始看,和Ammo说的般,仍是部粗制滥造的古装网剧,她毫无长进地扮演女三。
到了剧组她才得知要补拍下水镜头,大冷天的,顾不上导演对她踩着点到而发出的轻啧声,她哆哆嗦嗦换了纸薄的戏服,镜头从脚尖点水开始上移,常温水这时也冷得透骨,沾一点小腿肚就抖得厉害。
导演不耐烦地叫停,“纪嘉芙,你怎么回事。”
纪嘉芙赔起笑脸,“对不起啊,我一下没适应过来。”
那种神情在她明艳的脸上显得异常突兀,有种小孩偷着模拟大人的表情,很是滑稽,又有些可怜。她就该挑起眉来,嗔嗔娇娇地笑,保持那种少女的矜贵。
导演摆摆手,示意再来一次。
高三的晚自习总要有老师留下来看班,维持纪律并及时答疑,谢深走进一班教室,发觉早该关掉的灯还亮着,看课桌上教辅材料摞得高高低低,最后的值日生也离开了,不该再有人在。
这样粗心的一帮小孩。他想再去查看一下窗户是否关严,却听见一个吸鼻啜泣的声音,他顺着看去。
是纪嘉芙,白绒绒团着蹲在她的课桌脚边,大半张脸都埋在膝盖里,谢深微怔,这场景竟如书生夜遇狐仙报恩。
纪嘉芙哭得兀自伤心,任眼泪滴答滴答掉出来,接着就听见头顶响起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纪嘉芙。”
她吓得一哆嗦,顶着一双泪濛濛的眼抬头去看,其实不看她也知道这声音是谁,“谢……谢老师。”
谢深极高地俯视她,像在看一株路边的伶仃小花,不过正被露水打得透湿,“这么晚了,再不走就该没有公车坐了。”
纪嘉芙没有回应,她透过眼前那片雾气去看谢深,她偷偷恋慕甚至意淫的人,她该总是体面地出现在他面前,向他展示少女的生命感,“嘭”地像朵脆丽的花展着瓣和茎,而不是这样没出息地蹲着哭泣,被她看见涕泪俱下惨兮兮的一张脸,这样,这样很丑,不好。
“纪嘉芙?”谢深见她不吭声,又在哭,便再次履行老师对学生的应有关心,“有什么难过的事吗?”
是的,很难过。
她大概是最惨最惨的高中生,下午在片场下了十余回冰冷的水,却始终拍不出导演想要的那种效果,被像打发龙套般“算了,你今天状态不好,明天再来吧”轻描淡写地请走时,已是晚九点多——再一歇不歇地赶回学校拿新发的试卷与作业,高三总有许多新题要做,如果不及时处理,她和她的座位恐怕很快就会被白色的试卷纸淹没。
她身心俱疲,脚掌冻得变成冰块僵在鞋里,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错过什么新消息,就看见Ammo的回复,“在忙工作,小朋友。”
——她,她还是个小朋友,至少在十八岁的生日蜡烛未被吹熄前,她可以保持这种限定的无赖,去讨好去索爱。
纪嘉芙堵在心里半日的委屈就这样决堤般爆发了,学表演,去拍戏,她选的路,她是想就踏踏实实走下去的,可是走这条路就该这样伤心吗,她长得好看,演技尚可,却只能忍着导演的数落,到离开片场前都未暴露任何情绪。
还是不要做小朋友了吧,至少在工作上,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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