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的客人(2 / 2)
行。可是他又像已经在这里待了一百年了!他湿嗒嗒地躺在石头滩上,就那样理所当然地,无愧地存在着……紧闭着眼,头发贴在额上,胸口均匀地起伏,像青苔延伸出的一部分。
就在这一刻,我明白了这画面就是我今日出门时所期待的“景色”。
我下了自行车,把它靠在树上,然后走下草坡,踏上石头滩,滑溜溜的。不远处传来鸟类的啼鸣。
德国人浑身软绵绵的——这时我已认出了他的军服——我从他身上摸出一把手枪来。我不知道怎么用,但这最好由我收起来。我把枪随手丢到自行车篮里。
然后,我把软绵绵的德国人抬起来,放在座位上,我自己坐在自行车上管上,让他细瘦的手臂搭着我的肩膀。
我骑得不快,这附近没有人,所以也没有人看到我的座位上坐了个昏迷的德国士兵,靠在我的背上。
要是给人看见了会怎么样呢?我想也不会如何。别人会说,看看,瞧瞧,那个痨病鬼,那个可怜的白痴,那个画家,他成了个通敌份子,把一个德国人带回家去;那可怜的家伙,他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他都不知道那是个纳粹。
当然,并不是说我确实介意这些;我应该感到被侮辱,这我清楚,但这感觉也已离我而去了,因为我的那一部分已被治愈了。
就这样,我驶离了这处河岸,驶离了我捡到这个德国人的地方。他成了我最后的客人。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命不久矣了。1944年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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