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屋子,就是看着阿婆桌子上的几张照片,估计难免心里发毛。
许沁把被子从他手里拿回来,铺在自己床上,这张床是当年他爸妈结婚的时候打的双人床,睡两个人还是宽裕的,也是家里为数不多值点钱的东西。
“跟我睡吧。”
贺绛喜出望外,立刻甩了鞋子爬上他的床,望着老式的拔步床顶,乳白色的蚊帐吊在顶上,电风扇早就坏了,电线扔在蚊帐上头压得轻薄的帐子往下坠。
“我要订婚了。”
贺绛没由来地说出一句话。
许沁拿着梳子梳头,干布揉搓过的头发缠在一起,偏他的头发又细又软,极其难梳,劣质的塑料梳子卡在发尾怎么也梳不通,反而扯得许沁头皮疼,“所以你就跑来我这里?”
“你讨厌那个人?”
贺绛盯着电风扇的插头出神,好一会才摇摇头,“不是,我跟他不熟。”
“不熟?”
许沁好不容易梳通头发,阿婆生病后就没有人给他理头,头发都长到耳根了。
“我有点害怕。”
许沁啧了一声,推了他一把,让他往里面躺,“怕什么!”
贺绛不知道该不该说,对比于许沁的生活,自己的想法未免矫情过了头。
许沁最烦他这幅不干不脆的样子,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啊,我没那么玻璃心。”
“我,我,”贺绛吞吞吐吐,斜着眼睛偷偷看许哥的脸色,“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
“我做了十七年的贺玄。”
不想做郁夫人,郁太太。
他没有再说话,许沁也沉默下来,院子里虫子爬满了菜架,纺织娘用铃铛似的声音鸣叫,突然又下起来一点细雨,打在瓜藤上悉悉索索地响,报纸没有塞住的窗户缝里透来初夏来临的闷热。
“那你想做什么呢?”许沁翻了身面朝他。
“我不想嫁人,最起码不要这么早。”
“他们说,我有音乐的天赋,让我进修钢琴。”
许沁看着小王子似的贺绛,他的眼睛水一样潋滟,长长的睫毛眨着,的确是一个艺术家的长相,或者说符合社会对Omega的一切想象,家世优越,长相乖巧,性格喜人。
“不要用否定句回答问句。”
贺绛闭上嘴巴,好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可见自己也没有多少底气。
“我,我想学材料学!”
“什么!”
许沁坐直身子,“可你,你......”
没有比当过贺绛补课教师的许沁更能了解这个想法的荒唐了。
贺绛看他空张嘴,讲不出话的样子,有些不高兴。
“谁规定人一定要照着天赋来啊!”
许沁看着胡闹大叫的贺绛,心里不痛快,自己太虚伪了,一面装着尊重贺绛的苦恼,一面又觉得他任性。
他只能摸摸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孩子的头发,“可你的理科确实不行。”
“不行就不能有这个想法了吗?”
贺绛实在委屈又羞愧,对比于许沁,他的苦恼渺小得像是一粒沙,一滴水。
许沁看着他难过的样子,给他盖好被子,“你觉得能跑多远?”
“什么?”
“你能跑多远,你有钱吗?”
“你想劝我回去?”
“你跑吧。”
“啊?”
贺绛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沁,不知所措地面对突如其来的回答。
他蹬开自己的被子,狠狠地捶了蚊帐一下,电风扇的插头被弹起来,不一会儿又慢悠悠地坠回原地。
“跑不了,卡在我哥那儿。”
“那你就闭上眼睛。”
“闭眼睛干嘛?”
“睡觉!做梦!”
“哦。”
贺绛闭上眼睛开始想象自己穿着白大褂做实验的模样。
很快他就睡着了,许沁听着他悠长的呼吸,睁着眼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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