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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杨爱棠自然而然地翘班了。
他醒来时已是十点,客房服务都已经送过了一轮餐。他将手放在额头上挡着窗外浑浊的光,似乎天气不太好,即使是室内,也能看见尘埃在飞舞。
天花板上是简洁的花卉浮雕,嵌着光线温和的吸顶灯。杨爱棠又从被窝里伸出手去,够着床头的开关,将那盏灯打开,关上,打开,又关上,在这过程里,他将脑筋一根根地搭上线,才慢慢地思索出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
齐老板,程闯,程瞻。
他的身上穿着客房提供的睡衣,自己的西装、领带、皮带、衬衫夹,都叠放在扶手椅上。他愣愣地看着那些衣物,脸上阵红阵白,他知道它们都是谁叠出来的。
只有程瞻会这样强迫症地、分门别类地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好像非得要证明些什么一样。
宿醉令他头疼,但尚不至于断片儿。程瞻将他带进房间,照顾他大半宿,他朦朦胧胧地有些印象,好像眼前一直有个忙碌而一言不发的身影。半年不见,程瞻似乎并没有改变很多,所以他才会趁着醉意去使唤人家,甚至还把他当成男朋友似地撒娇。
他的心头涌上了难以言喻的羞恼。程瞻会怎样看待自己?那么麻烦,那么无耻,像街边最难看的醉汉一样缠着不相干的人,刚重逢时努力维持的体面都碎得干净。可是自己平素真的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偏偏就让程瞻看到了这一面?
他肚子饿得叫起来,他垂眼,无奈地坐起身,左手边放了一杯蜂蜜水,一张便签纸盖在杯口。他拿下那张便签纸,正反面看了看,空白的,什么也没有写。
他的手机就在床头,而且已经充满了电。他喝了几口蜂蜜水,甜的东西缓慢浸润过他的感官,仿佛要他把所有的羞恼都从打开的喉咙口扔回去。微信里堆着方棱的几条消息:
“醒了没有?醒了回话。”
“我帮你请假了。”
“周总下楼找你,好像是齐总在打听你,袁槿去报告了。”
他又去翻通话记录,有一个短暂的两分钟通话,是昨天半夜方棱打来的。
这个电话被谁接听了,也不言而喻。
杨爱棠呆滞地看了半晌屏幕,挪动手指,回复方棱:“醒了,让我再歇一会儿。”
然而方棱却直接打电话过来。
杨爱棠按了接听后也不想说话。方棱急声说:“你还好吗?头疼不疼?吃了早饭没?”
杨爱棠的目光从蜂蜜水游移出去,看见客房服务的小推车还在卧房门边,上面似乎有几碗盖着的餐点,于是他说:“马上吃。”
方棱重重地叹口气,似乎是思索了半天才重新端起那副大咧咧的语气:“昨天是我对不住你。你今天不来上班也可以,我都请好假了,你休息吧啊。我还要接待LeVent来看货的客户……”
杨爱棠说:“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
方棱一愣,语气里透出些犹豫,“是……嗐。程瞻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何止是没有为难,简直是鞠躬尽瘁,“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方棱想了想,轻声说:“我就跟他警告了一句,不要趁人之危。”
杨爱棠只觉眼前一黑。
见他不答话,方棱也自顾自开始后悔:“我没说错吧?我就想,你们都分手了……”
“你没说错。”杨爱棠默了半晌,有气无力地回答,“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挂了电话往床上一扔,杨爱棠就去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却发现衣服上并没有酒气。他转头看向洗漱间,不出意料地在角落发现了并排的洗衣机和烘干机。
这真是个很厉害的房间,他想。
他洗了个澡,磨蹭到十点多退房,回了趟家,下午三点抵达了公司。市场部的员工都很同情地看着他,他们知道自家主管昨天被齐老板灌醉了。
杨爱棠象征性地签了几个字,校对了几份报表,就去茶水间摸鱼。他是宿醉的领导,不是一般的领导,再怎么摸鱼都应该得到体谅。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咖啡机扑哧扑哧吐出来的奶泡,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将咖啡杯往前一推,又往后一拉,那奶泡就抻出一条细长的白线,他又将咖啡杯左右晃了晃,谁料没拿稳,咖啡洒出来烫着他的手指,“哗”地一下,咖啡杯翻倒在地,清脆地碎成无数片。
他抬手,慢慢地摸了下脑袋。
这下好了,这一下午都可以在扫除中度过了。
他只是想拉个花而已。怎么会这么难?
他拒绝了清洁工阿姨的帮助,坚持要自己劳动,拿过扫把簸箕时,方棱西装革履地带着一队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工作状态的方棱没有注意到他,还在口若悬河地讲着公司的产品如何如何。听的人里有一位是领导模样,有一位是不停记笔记的秘书,再后头,就是几个穿polo衫的技术人员,正在七嘴八舌地提问。
杨爱棠抱着扫把缩着身子溜进了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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