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2 / 3)
甥竟敢主动往北方赶来,离他越来越近,甚至要路过帝京前往蒙獗。
喻稚青仍是老样子,不时便要有些病症,他们每走一段路程,就会寻个城镇短住几日,既让喻稚青安生养病,也方便商猗接些悬赏——商晴先前让人给过商猗一大笔银子,但有备无患总是好些。
两人经济上的问题得了解决,这一路总算没再遇上什么大的波折,北上之行堪称畅通无阻,喻稚青在马车的颠簸下默默算着日子,心知他们马上就要回到帝京,阔别故乡良久,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可他转瞬一想,“回”字用得并不恰当,皇城已被他人侵占,他是丧家之犬,旁人的领土,他没资格去谈回家。喻稚青越想越沮丧,由此又病了一场,整日靠在车中软垫上昏昏沉沉,偶尔清醒一会儿,想起这事,仍旧是一昧地难过,还不如继续晕着。
这场病颇为严重,喻稚青放任自己陷入昏迷,模糊了时间的流逝,在商猗布置妥当的马车中睡了个天昏地暗,简直有借晕消愁的嫌疑。
直到某一天,他被身旁的动静惊醒,发现商猗的手正搭在自己衣襟上,仿佛是要扒他衣服,吓得他原本就泛着高热的脸更加滚烫。
喻稚青刚想反抗,却发现对方是在给自己加衣衫,一件连着一件,甚至连最厚实的鹤氅都为他穿上,将原本单薄的喻稚青包装成一个大圆球,独脸颊还是秀气的,从雪白的绒领间露了出来,高热为他的脸上添了几分血色,倒比平日里看着还健康些。
随后,商猗抱着相当大件儿的喻稚青出了马车。
喻稚青原本还有些迷糊,可被车外的冷风一吹,瞬间精神过来,发现天黑月明,四野尽是白茫茫一片,原来是下雪了。
已经快十二月了,北方这个时候下雪,算不得有多新奇。喻稚青不清楚商猗要做什么,他睡了太久,想开口说话,嗓子却干涩得要命,只能任由男人抱着在雪地里行走,商猗给他包裹成球的智慧便在此时显现出来,大雪纷飞,他却一点都不害冷,很温暖的窝在商猗怀中。
林子里乱木丛生,很是荫蔽,马车难以通行,男人抱着他在林间慢慢行走,他纵然知道这荒郊野外不会有人,但仍旧担心被谁瞧见自己这幅残疾模样,于是把唯一显瘦的脸蛋也藏进衣物之间,彻底化身一只大圆球。
商猗看他那幅死要面子的模样,只觉可怜可爱,顺势替他往下拉了拉衣衫,留出一条小缝,大概是怕殿下把自己憋死。他抱着喻稚青在阴森冷清的密林中走了一小段路,终于到达目的地,像剥蛋壳一样把喻稚青从怀中的衣服堆挖掘出来。
喻稚青还没看清眼前景致,只觉得他们似是站在了风口,冷风刮在脸上,隐隐带着刺痛,可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那些微的痛意被他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他久违地看见了自己的故乡——帝京城。
他们已于昨日抵达帝京城外,商猗虽然胆大,但也没有拿喻稚青性命冒险的道理,尽管知晓穿过帝京乃是前往蒙獗的最便捷道路,但仍是谨慎为上,选择绕一大圈远路,尽可能远离皇城。
离开帝京城前,商猗驾马车上了城外的一座高山,抱着喻稚青走到山崖视野开阔之处。
山崖之上,看众生都是理所应当的渺小,偌大的帝京城亦不例外。
道路变成了四四方方的长格,虽看不清城中百姓,但长街灯火通明,好似火龙盘旋,而民宅区的万家烛火则是星星点点,如湖边流萤,位于极北之处的皇宫虽然也亮着灯笼,可相较于集市,在黑夜中仍显得冷清,不过即便隔得再远,亦能看出它的雄伟恢弘。这些宫殿在大地上伫立百年,宫中主人已变了姓氏,而它们却只顾继续富丽堂皇,冷眼见证王朝兴衰。
喻稚青久别故土,对山下的帝京长久的失神,商猗将他又往上抱了一些,方便殿下看得更加清晰。他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已做好喻稚青等会儿要大发雷霆的准备,或许又会闹着不肯喝药吃饭,不与自己言语,或许更气一些,会再度拔出匕首要捅他几刀。
商猗清楚所有后果,可就是想带喻稚青北上之前再看一眼承载着两人所有过去的帝京。
喻稚青比他想象中平静许多,并不发怒,也未嚎啕,单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仿佛不带一丝情感,又仿佛是情感太深,五味杂陈,小殿下只有两个眼睛一张嘴,实在忙不过来,不知要率先表现出哪种情绪。
两人在雪地中站了良久,真要说起来,喻稚青到底是个男子的分量,又穿得极多,换旁人早就抱不住了,然而商猗力大无穷,一心一意地抱着心上人,丝毫不觉得累,反而希望喻稚青再沉一些,最好多长些肉。
喻稚青遥遥望着山下的皇城,若此地是与他无关的城邦,那他大概会由衷赞叹一句好风景,不由又想起少时在商猗房间看的皇城夜景,他那时笑商猗将美景私藏,男人这回便带他登上山峰,重看这一片大好景致。
他忽然又累了,一时不愿想起他和商猗的仇恨,只想回忆当年看见的美景,可记忆像隔了层雾,如何都看不清晰。
原来再美好的景致,也都想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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