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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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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惊讶之后,随之而来却是不解。

喻稚青始终不懂商猗为何能做到如此坦诚,男人并非沈秋实那样的愚笨之辈,但是竟然愿意将商晴和那些家族秘辛悉数告知,就如那日他用匕首抵上商猗胸口,但男人并没有闪开那样,獠牙尖锐的野兽偏偏向他坦露自己的肚皮,这样全心全意的信赖和奉送,反倒将喻稚青弄得不知所措。

他二人分明是仇敌关系,结果不但没有剑拔弩张,反而两人如今却是夜夜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连那种羞人的事都做过两回,喻稚青直觉这样不对,暗暗嗔怪自己意志不坚,又无端闹起情绪,背倚床栏,佯装出认真阅读的神情,恨不得把脸埋进书中,是如何都不肯再理会对方了。

喻稚青心情不好,闹脾气也是孩子气式的,翻书时故意把纸张翻得啪啦作响,心想商猗还不如像个仇人那样把他痛打一顿,再或者如舅舅那般将他出卖给商狄,做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也好叫他能继续恨得坚定,总不该如现在这样,一直对他体贴,拼上性命也要保护自己。

想着想着,他那思绪一时被自己绕了进去,喻稚青竟当真想象起商猗将他绑回的场景。

真要说起来,商猗本就是歧国皇子,若当真将他献给歧国也是理所应当,喻稚青嘴上说希望商猗出卖自己,但他脑海中光是设想出这种可能,便心口堵得厉害,想象引出的刺痛竟是快要胜过当初从苍擎口中得知背叛真相的痛苦。

小殿下越想越气,只差没将那一本书给翻烂,自是没有等到商猗的殴打或是出卖,反而肩头一暖——商猗怕他着凉,解了自己外衫披在喻稚青身上。

商猗昨晚被沈秋实闹了一宿,今日又被商晴耽搁了整天,自是有许多事情要做,见殿下又在生气,虽然有几分不解,但喻稚青性子敏感,总有无数事能引他愤怒,商猗习惯成自然,见喻稚青正全心全意地同书过不去,遂忙自己手头之事去了。

待全部忙完,竟是又至午夜,他进屋时见喻稚青已然躺下,背对着外面,那本饱受摧残的书册也被他放在一旁,男人只当殿下已然睡着,遂放轻了动作。

他刚洗完衣物,手凉得厉害,喻稚青昨天晚上为他包扎的纱布也沾湿了一截,他虽眷着喻稚青的亲近,甚至不惜自残身体来换喻稚青多为他包扎的机会,却不忍将人叫醒,洗漱一番,亦打算入睡。

男人顺势吹灭案头烛火,屋里顿时陷入黑暗之中,本该睡着的喻稚青却在此时忽然问道:“伤口不必管了么?活该你伤好得慢。”

商猗愣在原处,在黑暗中微微笑了一瞬,没有开口,只是重新点燃烛火,取了纱布和药瓶,乖乖坐到喻稚青身边。

“笨死了。”

喻稚青骂道,一边包扎,一边责怪商猗自己不注意伤势,这蠢货洗衣裳把自己手冻得通红,纱布湿了也不管不顾。

这幅画面颇为奇特,长相貌美的青年恶声恶气嫌弃着男人,而在外人眼中一直冷傲凶悍的男子则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听训,轻声道着歉,不时将喻稚青身上披着的衣衫往上扯扯,生怕对方受凉。

喻稚青将不珍重身体的商猗教育了一通,心里先前堆积的愤懑总算得以发泄,忽而想起商晴之事,此时故作无意地开了口:“......你在歧国宫中,过得很不好么?”

喻稚青过去只知男人在故国并不受宠,否则也不至于被送来当别国质子。宫里上下又将他护得厉害,虽然质子们私下都在笑话商猗的身世,但其母妃之事自是不可能传进喻稚青耳中,喻稚青幼时曾问过商猗可曾思念母亲,要不要他去求父皇允商猗回歧国看看,商猗那时也只是简略回答自己母亲已然病故。

直到商猗今日将商晴之事告知,喻稚青这才得以窥见歧国皇室昏暴的一隅,既然歧国唯一的公主生活都如此艰难,那旧时被当作弃子送来当人质的商猗定然只会比她过得更差。

男人没想到喻稚青会突然问起这个,他抬头想要看清对方神情,但喻稚青始终低着脑袋,忙着为商猗系绷带,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仿佛当真只是随口问起,但他手上系出的绳结却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难看。

商猗沉默良久,他从不对喻稚青撒谎,此时便想将话题糊弄过去,倒不是怕喻稚青因此笑话自己,只是同满宫上下一样不愿他知晓那些腌臜,可看向自己手上那笨拙的绳结之时,他嘴唇微动,那句没事却是始终说不出口了。

最终,商猗深吸一口气,慢慢将所有过去都吐露。

过去的商猗总以为自己的那段岁月足够漫长,可真正向喻稚青说起时才知晓原来那么短暂,三言两语就可以讲完。母亲受辱之事被商猗一语带过,而冷宫里周而复始的童年同样枯燥得不必多谈,结果到了最后,商猗讲述最多的竟是母亲坟前每年生出的嫩绿青草,他每年拔去,每年生长。

稚青,他初听这个名字时,想起的从来不是久旱逢甘霖后万物生机的繁茂,而是那一缕缕被他捏在掌心的细瘦草芽。

被大火灼伤过的嗓音听起来那样低哑,喻稚青安静听完商猗的讲述,默默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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