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2 / 3)
抵住了喉咙。
“最后一次。”
粗粝冰凉的剑鞘抵在喉头,这是商猗第二次用剑抵上他脖颈,无头无尾的一句话,杨明晏却从中听出警告意味,杨明晏如何羞辱自己都无所谓,但若胆敢招惹房中之人,那么这把剑就将刺穿他喉咙。
“你这家伙......”
杨明晏咬牙切齿往后退了几步,他平日嚣张跋扈,实则最为惜命,虽对商猗颇感兴趣,但无非将其当作可有可无的乐子,在当铺外看他身材不差,有意诱上床玩乐,而对方胯下的器物亦着实令他满意,仅此而已罢了。商贾精于买卖,很显然,若因一个卖身的男子搭上自己的宝贵性命,属实是笔不太值当的交易。
他嘴上说着商猗又出来卖身,但看到兔铃剑穗的那一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喻稚青的模样,想起上一次商猗对他拔剑相向,亦是为了护住轮椅上的青年。他大概能猜出房门后到底藏着谁人,杨明晏起初的确没有为难一个残废的兴趣,可商猗素来为人冷淡,却对那只兔子百般呵护,倒像是找着了男人唯一的弱点。
既找着了死穴,总该有叫他后悔的法子。杨明晏如此想着,慢慢退回人群之中,自有忠仆挡在身前保护,死盯着商猗的眸中藏了几分阴毒。
商猗不再理会,转身回了房间,原想趁着喻稚青沉睡时将药热好,哪知推门才发现喻稚青不知何时已然苏醒,半倚床头,垂着眸子,仿佛若有所思。
商猗正欲伺候他穿衣,却见到对方往里避了避,这次不必等喻稚青再说出“脏”的字眼,商猗明白,他已知晓方才杨明晏之事。
想来也是,这客栈隔音不好,定是楼下的那场闹剧将他惊醒。
这两日尚算融洽的氛围骤然化为一场泡影,喻稚青亦变回最初那副模样,不愿多看对方,不愿与之交谈,即使已离开那所小院,但他又用沉默筑出新的“虫茧”来保护自己。
其实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喻稚青过去便是如此待他,本就跌到谷底,不存在又一次摔伤。可商猗却还是感到了一丝痛意,与身上诸多伤口的痛意全然不同,当真只是轻微的一丝,却是如鲠在喉。
一根锐刺横生生卡在那处,无法拔除,无法咽下,于是只得反复感受那抹痛意。
他沉默着,如往常一样准备热水供喻稚青洗漱,喻稚青一开始不愿理会,他便一直端着水站在旁边,水凉后又换上新的热水,升腾的白烟模糊了彼此的容颜,好似雾里看花。
不知换了第几趟热水,喻稚青耐不过喜洁的性子,总算磨磨蹭蹭地转过脸来开始洗漱,面貌依旧看不清晰。也许是这样的朦胧给了商猗一种勇气,或称之为冲动,他突然想要解释——可却连如何开口都不知晓,他们之间有太多需要解释的地方,比如他是为了给喻稚青买药才和杨明晏有了牵扯,比如他对歧国侵略的计划当真一无所知,再比如他自十岁那年就开始对喻稚青心动。
可很奇妙的,他现在最想对喻稚青说的却是你幼年养的莺哥没有飞走,其实是被我杀了。商猗甚至想难得多话的对喻稚青详细描述他是怎样虐杀了一只小鸟。
已在尘埃之间,便没什么可失去的。如此看来,他倒比得道高僧更无欲无求。
比起患得患失,亲手打破美梦对商猗来说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幸而最后一瞬他克制住心底的阴暗想法。外头起了微风,男人转身将窗户合上。
两人沉默着度过了接下来的时光,商猗将行囊背在身后,抱着喻稚青下了楼,抛了几两银钱到柜上。
杨明晏已无了踪影,应当是去了别的客栈留宿,那店小二今日是全程在场的,从那场闹剧中听出不少秘辛,万没想到商猗这样伟岸男子竟会做出皮肉勾当,虽不敢明面招惹,但眼中却藏了许多轻蔑。商猗从不在乎旁人目光,抱着喻稚青上了马车,继续北上赶路,可惜驶出没多久,傍晚时分逢了场暴雨,伴随阵阵惊雷,骇得马匹踟蹰,僵持在林间不肯前行。
商猗只得进到车厢避雨,哑声说出与前几日相同的话语:“雨势小些便出发。”
喻稚青侧首看着那一场浩荡秋雨,不置可否。
已到饭点,两人被困雨中,男人遂取来干粮分食,喻稚青娇生惯养,素来吃不惯这些,却偏要逞强,如小动物般小口小口咬着,唇边沾到碎屑也不知。
商猗欲抬手替他拂去,喻稚青不明所以,本能想避开他的触碰,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瞬,随即放下。
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死寂之中,男人忽用一种极随意的平淡语气说道:“我与他今日是无意遇见。”
“这些...与我无关。”
仿佛从深井中投了枚石子,过了良久商猗才等到回音。
喻稚青其实比商猗想象中醒得更早,男人嗅他发间气息时他便偷偷睁开双眼,十分不懂商猗为何突然亲昵,僵着不敢乱动,只得闭目装睡。许是早晨还没睡清醒,男人并未发现他笨拙的假寐,他听着对方穿衣起身——正如商猗所说,这间客栈隔音真的很差,他又将楼下的喧嚷听了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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