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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男的美丽生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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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这时通判来找,要跟瞿清决商量康王送葬的事宜,他便拱手告辞,眉角眼梢都是温柔笑意,转身走到天井里、蓝天下,那背影也是顶轻松的。

薛兰宁站在原地,目光停放于光秃秃的白墙上,忽然叫下人点檀香置蒲团,他跪坐在佛像前捻珠念经,眉目宁静。下人蹑手蹑脚关上佛堂的门,却不离开,斜倚在柱子上等待,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屋里就传出瓷器碎裂声以及痛苦的嘶吼声。

下人立刻推门跑进去,轻车熟路地收拾残局,薛兰宁两眼通红,坐在佛像经书之中仿若厉鬼,他尖细的手指颤着,指向门外:“去,把方徊给我……给我叫过来!”

按照御令之意,朝廷定于十一月初九日为康王举行虞礼,之后正式将其安葬到皇家陵园之内,在这之前浙江官员务必协同京中来使护送康王棺椁北上。瞿清决和通判等人计算过时日,决定第二日就上路。

外头天朗气清,瞿清决步行上街,路中央遇见织造局的行仗,阵势还是大,老百姓纷纷向两边避让。

打头的竟然是小云子,过去是豆大点儿的孩子头,如今已经大变样了,喉结凸起,尖嘴细眼,穿着白绫子通袖妆花麒麟袍儿,举止间都是颐气指使的威风,见着瞿清决,毕恭毕敬地道了句瞿爷。

“你家督公呢?”

“搁家呢。”小云子皮笑肉不笑:“楼高,庭院深,哪儿能随意出来,怕迷了路。”

瞿清决懂了,这是要紧关头了还躲着呢,方徊审讯后一把火烧向织造局,直接牵连到皇上,殷秀南担不起这个罪责,装聋作哑,推小云子出来顶事儿。

论一个人能力如何,瞧他任用的人就能看出来,都是空心瓷人儿,中看不中用,小云子远看风光,近看是百结愁肠,面色阴郁,眉头皱得打结,像洗坏了的蚕丝帕子,褶皱怎么抹也抹不平。

客气一下,小云子便跟他匆匆别过,瞿清决继续赶自己的路,左拐右拐,进入巷子深处,葱苗蒜臼歪歪扭扭扎在菜畦,小孩儿们下了学,勾肩搭背地在窄路上横行,还得瞿清决给他们让道。

过了月洞门,爬山虎汪洋肆意,碧波如绸,蒙住土瓦灰墙,后院菜地里种了一半瓜果一半家花,他小心翼翼踩着中央阡陌过去,推开栅栏走进厨房。

柳深正在拉风箱,袍摆撩起来掖在腰带里,袖子撸到膀子上,炉膛里的火烧得很旺,灶上汤锅咕噜咕噜冒气,方母烧着汤,跟柳深讲做菜的流程,见到瞿清决来,口中话语也未停。

“做桃仁丝瓜,丝瓜必须嫩,刮皮后,斜切成块,大拇指头这么大最好,入锅颠几下出水。核桃用嫩的,没熟透的,剥出仁后撕去绿皮,只让果肉下锅,一会儿就出锅,汤汁不留多,放一勺白糖、半勺盐、加一点黄酒。”

汤锅端下来,是瞿清决前所未闻的香,汤汁清嫩洁白,方母盛出一碗直接端到前院,搁在圆石桌上,让谢漙兮摹完这一页帖就来喝汤。

漙兮听话点头,眼睛离书一尺,胸口离桌一拳,坐姿端正,像棵笔挺的小杨树,在毛边纸上认真临摹九成宫醴泉碑铭。

被瞿清决看了一会儿,漙兮最后两个字写歪了,他大叫:“都怪叔叔!你把我看紧张了我没发挥好!”

瞿清决笑起来:“明明是你定力不够。”正要给他讲讲王献之学书法的故事,漙兮已经跳下椅子跑去洗手了,洗完手回来喝汤,抱着碗,嘟嘴吹吹热气,小口小口啜饮,是教养很好的样子。瞿清决饶有趣味地旁观着,满心都是细密的小欢喜。

临走前他把柳深叫到庭院外,从袖中拿出一个匣子:“里头是裕丰钱庄的银票,这笔钱不在瞿家名下,你拿着,不要再回京城,留在杭州,陪方老夫人和漙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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