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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九月，季夏的余热还未完全消退，杨柳枝就跟随王爷和万寄，坐上了去往京城的轿子。

藏蓝色的轿子，轿顶的布花和垂在四角的绢带都是纯白色，王爷坐在轿中，杨柳枝捧了一叠金晶晶的马蹄糕，纤指拈起一块，喂到王爷口中。

“真甜，”王爷笑着也喂了一块给杨柳枝：“你也尝尝……”

一时，轿中传出轻轻的笑声。

在轿外骑着骅骝马的万寄冷着脸，折起赤银马鞭，掀开了轿子的窗帘：“杨公子，小点声，这是外头，可不比府里。”

杨柳枝只伸着手，将一块马蹄糕塞到万寄的手心：“官爷，你就行行好，饶了我这一次吧。”

“……”

万寄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一块马蹄糕收买。

“看他不大高兴，一定是馋我们的糕点…”杨柳枝这样和王爷说的。

不过，轿子里果真安静了许多。

风偶尔吹开轿帘，万寄看到杨柳枝靠在王爷身上睡着了。

＊

杨柳枝一觉睡醒的时候，王爷的仪仗队已经进了京城。

京城繁华，处处如画，杨柳枝却没有兴致观赏，也根本观赏不到，两边仪仗队的护卫将轿子围得很严实。

不过即使他不看，他也知道街上是怎样的景象。

从前他在京城时，像这样的景象不知看了多少次，和客人坐着香帘宝车在街上穿行，接受着百姓们或是羡慕，或是鄙夷的目光。

昔日爱他如痴如狂的文人墨客、商贾达官，不知现在又将谁拥入怀中呢？

往事如烟，一时间，杨柳枝又心生身如孤舟的漂泊之感。

在繁盛明媚的天子脚下，他的内心却一片清寂。

忽然，眉头被一只温热的手覆上。

“我的柳枝在想什么？这么严肃。”王爷将他轻皱的眉心揉开。

“王爷打猎的时候，我能去看么？”杨柳枝回避了他的问题。

“自然可以，只是怕吓着你，毕竟是猎杀之事。”

杨柳枝莞尔一笑：“猎杀之事，随处可见，人尚且可以被猎杀，何况动物？我自然是不怕的。”

＊

进了宫，杨柳枝依旧和王爷一处住，以贴身侍从的身份照顾王爷的起居。

虽说是宫里，但在杨柳枝看来，不过是比王府大一些、华贵一些、更拘谨一些的地方。

王爷去向太后问安，万寄则被召去了皇帝万廷的书房，一叙兄弟情谊。

杨柳枝乐得清闲，在殿中做做杂活儿而已。

次日，却有一个太监来传召，说圣上要见他，让杨柳枝即刻沐浴更衣，去书房面见圣上。

“陛下……要见我？”杨柳枝露出略微有些诧异的神情。

“陛下有言，早就听说杨公子精通琵琶、南曲，名动京城，一直不得一见，今次特地召来相见，还望杨公子不要推辞。”小太监活泼清朗。

八年前的事情，也多亏皇帝会记得，自己如今早已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了。

杨柳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恐怕是之前王府的细作告知皇帝的。

罢了，就去见一见王爷的亲侄儿、万寄的堂兄，当今的圣上吧。

“实在是受宠若惊，愧不敢当。”杨柳枝应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