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将来(2 / 2)
中,沈乔方这种不自爱甚至意欲自毁的行为,就该抽出马鞭狠狠教训一顿。但他只是舔了舔嘴唇,指了指沈乔方的烧白的半个指甲小心翼翼地问:“不疼吗?”
“当然疼。”沈乔方双手一撑,坐在了洗脸池的台面上,两只脚交叠在一起,在空中晃呀晃。白老三摸不清这一套动作的头脑,自打重遇沈乔方开始,他就是一副高冷的白莲花,神圣的像是城外庙里的和尚:一副清心寡欲不沾染尘俗的模样。此刻,他歪着头认真看了看白老三的脸,忽然笑了,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烟吸了一口,再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把烟递回白老三手中。
“你抽,我还有。”
“不抽了,坏嗓子。嗓子坏了,人也要跟着坏了。”
“不会。”
“瞧瞧,白老三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沈乔方一只白净的手抚上了白老三的衣领,将他散掉的领结扶正,手指摩挲跳跃在衣领、肩膀、手臂,最后是白老三那双长满厚茧的粗糙大手。他拉起白老三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整个人枕了上去,接着说道,“打小就是这样不同,我也是很少能吃到自家的酱肉包子,被你夺了就一天没有饭吃;我也不想上台唱戏,什么名声唱片都是狗屁,最后还不是要被送去给老男人填房。瞧见了吗,白老三,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
“谁?谁敢让你去填房老子一枪炸了他的脑袋,你别担心,今后这上海滩有我在,没人敢惹让你沾半点尘埃。”白老三摸摸自己的腰间,想起来今夜来没有带枪。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觉得此刻真是酒上头。不然自己为何心内欢喜:沈乔方不讨厌他,真的不讨厌他。十几年来,每当想起冬日里那双动人的眼睛,白老三心里就被揪得难受。他随便在府上抓个人就能买到沈家包子,可是为什么要从沈乔方手里抢呢,“我早想同你说话,才抢你包子。”
“那我倒是真不晓得。”沈乔方突然笑了,脸蛋泛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原是他也喝于会长的假酒上了头。白老三斗胆把自己身子往前稍了稍,沈乔方把额头轻轻靠上了他的肩膀,这些白老三真也是一动不动,全身僵硬。喉头滚动,口舌生津,美人在怀,作柳下惠。
“过去的便过去了,将来的才是将来。”
“将来,将来……。”沈乔方笑了,笑得苦涩,笑到流泪——只可惜了,白老三全都瞧不见。他只瞧着沈乔方的小脑袋往前蹭了蹭,头发扫过白老三的脖子,惹得他浑身刺挠。热酒上头,白老三将头慢慢靠在沈乔方的头,用下巴顶住心上人的头顶,伸出手,轻轻按住了沈乔方的头。
只有沈乔方知道,他那日夜里,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话是:“白老三,我们没有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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