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正文完结(2 / 2)
父亲帮忙照理……
如此种种不容易,杜富贵回忆起皆是苦尽甘来后的遗憾,没给杜浪爷爷尽孝,他真情流露到男儿有泪轻弹,那三十六桌人还是吵吵闹闹,各自吃各自的,聊各自的,有两位需要提前离开,拿着红包来,杜富贵眼泪一擦立即恢复男儿本色,跟他们客套,推诿那个红包,说好了今天谁的红包都不收,只是分享他儿子考上好大学的喜悦……
杜浪全程坐在最角落的那一桌,没怎么吃,也没起身,全程没给任何人敬酒,坐在他身边的家珍也不跟他说话,光吃菜,吃到最后把这一桌的剩菜全都打包,要带回医院,杜浪借这个机会终于能离开酒店,他和杜夏在车站分道扬镳,杜夏说,他想最后回一趟村子,看看再走。
杜浪这次没反对杜夏的决定。杜夏和慧珍坐那种按里程数收票费的面包车,杜富贵还在酒店里,空空三十六桌不再有客人的大厅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叫空虚的情绪,而不是抵达人生轨迹上重要节点的圆满,他的妻子和第一个儿子回到了村庄,坐在三层砖房的后院里,有一个地窖如坟墓,埋葬在这里。
慧珍冲杜夏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杜夏也笑,说我知道你把那根簪子藏在哪里。
慧珍找来两把铲子,也不解释,玩寻宝游戏似地挖开掩埋的土壤,野草枯叶,那扇破旧的、被虫蚁都蛀蚀过的木门后漆黑一片,多年封存导致二氧化碳浓度高到火光一深入就熄灭,慧珍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个手电筒,电池容量充足,杜夏下去后开一天一夜都不会没电。
杜夏怕慧珍又失足摔倒,拿着手电筒,一个人下去。脚板还踩着木梯时他有恐惧如过去的幽灵浮现,他记忆里的地窖总是很大,很深,深不见底,他时隔多年再一次踏上这片不见天日的土地,他才发现这个地窖其实很小,很浅。白日里不需要打灯,仅门开后洒进来的阳光,其实就足够敞亮。
是小时候的自己太矮,太害怕,才会有伴随了这么多年的潮湿和阴冷的错觉。杜夏的身体被照进地窖的阳光拉出一道影子,落在堆积的杂物上,那全都是杜夏十五岁出逃前没带走的衣裤鞋子,书包铅笔笔记……
杜夏蹲下,手伸过去刚好能抓住一本田字格,翻开,里面的铅笔字迹早已模糊,只能依稀分辨出更大号的题目,再翻一页,那篇名为《我有一个梦想》的小学作文被老师用红笔打了一颗五角星,像一朵永不褪色的红花。
杜夏把田字格合上,放回原地,他撑着膝盖重新站起。
地窖门口出现另一道身影。
不用回头,杜夏就知道那个人是谁。杜夏回头,看到的是那个人向自己伸出的手。
他于是把手伸过去。
十指交错间,已经无需分清超越这段时空与距离的到底是离奇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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