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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梨花榆火催寒食(温情向)(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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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一概不许窥探。此刻,屋内静悄悄的,孟纯彦穿了一件月白直裰,正伏案写着什么。殷广祺蹑手蹑脚地凑近,用花瓣轻蹭对方美玉般的脸颊,耳语道:“今日兴致高,临起苏东坡的贴来了?”

孟纯彦手腕一顿,回过神来,冲对方温和一笑。殷广祺将梨花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道:“这《寒食帖》……笔意奔放,诗意则太悲。目今春景近在眼前,何需感慨‘春去不容惜’?来,你把这花拿着,我给你看样东西。”

“嗯。”孟纯彦放下笔,将梨花枝插了瓶,笑问:“什么东西啊?值得你这样高兴。”

“今年春闱,出了个炮仗……”殷广祺话说一半就开始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炮仗文章!我在人前好容易才憋住了没笑出声。这是我默下来的,你先慢慢瞧着,我去笑个够,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纯彦拿起那篇文章,凑近细读。他的眼睛已经恢复,能看见东西了,只是比常人模糊些,看远处的物什总像蒙着一层虚影,要靠近了才能看清。须臾读罢前两行,孟纯彦已忍不住嘴角上扬,越往下读笑意越深,最后抚掌大笑。“他这是把笔当火铳使呢?”

“可说呢,呛得很啊。”殷广祺终于止住了笑。“那些老狐狸还说要将他除名,一路闹上廷议。我倒觉得他不错,便留下了。你说,等到殿试的时候,他会不会放个更大的炮仗?”

“我觉得能。”孟纯彦含笑将这篇文章重读一遍,半晌不语。殷广祺无意间望向书案,打量那份新临得的苏子瞻《寒食帖》,末尾几句闯入眼帘,刺得他瞳孔一缩。

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

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长久以来的隐忧再次蔓上心头,殷广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下了决心,轻声问:“仲徽,你以后……愿不愿意留下来?”

孟纯彦抬眼看向殷广祺,清澈的双眸中仍然含着笑意,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身份的问题,我们可以编很多理由,譬如……”

“景祚,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事到如今,早已回不到从前啦。”孟纯彦轻声打断他,唇边噙着一点弧度,眼尾微微湿润。“重新遇见你之前,我每天只想寻死,但凡有半点机会,这条性命都留不住。后来,在那个地方……如果当时你没找来,我可能再过几天就疯了死了。幸好有你,我才能活到如今,既没疯也没残。这段时日我也想了许多,往事已无可挽回,至于将来……我只想平平淡淡地活着。”

殷广祺握住对方的手,颤声道:“那你留在宫里吧,留在我身边,咱们安静地过日子,好不好?”

孟纯彦仍是笑着摇头。“我虽坐在这屋子里,窗外的动静多少也能听到一点。如今才两个月,已经隐约有些谣传,说你养了个……嗨,我倒不值什么,但时间久了,于你有碍。”

“他们怎么敢嚼舌根?!我明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怨不得他们。如今还只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真要拖到东窗事发,就来不及弥补了。”

闻言,殷广祺眉心紧蹙,不自觉地握紧了孟纯彦的手。他明明知道的,仲徽不可能一直留在宫中,这里像个金丝织成的鸟笼,怎能困住天边鸿雁?何况,若他执意如此,是将仲徽当成什么?旁人又会怎样看待仲徽?男宠、禁脔、祸水、甚至……

念及此,殷广祺不免打了个寒噤。人言可畏,他不能再让仲徽受伤害,一丝一毫都不行。

“你若要走,也好。”殷广祺狠狠眨眼,将翻涌的湿润压了下去,挤出一个笑容,温声道:“去江南吧,那儿山清水秀的,地气又暖和,正适宜将养。”

闻言,孟纯彦温和地望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柔声道:“今日既然提起来,那就干脆把话说开了罢,何况你我之间,本没什么避忌。如今的局面怎么来的,你不说,我能猜得到八成,那日听了先生一番话,我全都明白了。过去的事不必提,且论将来,慎王要拿你当幌子、拿半壁江山当诱饵,喂饱了朔漠的鄂隆部,他趁机休养生息。少则二十年多则三十年,王师北定中原之日,哪里还能找到你……”孟纯彦一时哽咽,缓了片刻才继续道:“我知道你的性子,虽然不是力挽狂澜的合适人选,却也必定不肯做宋徽宗,到时候……”

他终究是没能说完,便落了泪。殷广祺用指腹替他拭去颊边湿痕,自己却也眼眶通红,听得对方继续道:“你劝我去江南,一是知道那边相对安定,二来,你是不是也想着,若我有朝一日回心转意,至少能给慎王当个幕僚?”

殷广祺默然颔首,脑海内空白了一刹,待到他回过神来,发现仲徽正轻轻抱着自己,柔软的唇瓣贴在颊侧,吻去咸涩的水滴。

“景祚,我会以我的方式,陪你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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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风飘飘荡荡,将春寒一扫而空,带来撩人心弦的暖意。京城郊外,庄户人家还守着老规矩,钻榆柳取火,图个吉利兆头,袅袅炊烟四散,替春色更添一抹柔和。薄雾笼罩下,草色朦胧的渡口旁,年轻书生提着一大包青团,正悠闲地向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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