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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登闻鼓(上)(剧情)(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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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是如此。其实那日于山路上初见,少年的惊世风采便印在了他心底;其后相处起来,仲徽的学识、性情、才华……无一不令他深感惊艳。试问,成日家对着这样如瑾似瑜的一个人,又俱是轻狂少年,焉能不动心?久而久之,情愫在角落里深深扎根,隐秘得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直到那日,嫩芽破土而出,化作试探的一吻,搅动满池春水。

眼见仲徽拂袖而去,他连忙握住对方的手,道:“其实,也不只是冲动!”

清瘦的背影颤了一下,并未尝试挣脱。须臾,那无瑕的面容又出现在眼前,仲徽真诚地望着他,缓缓开口:“那么,是从何时开始的?”

“我……说不上来。只知道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了。”

仲徽盯了他半晌,忽然“嗤”地笑出了声。两只手于袖内握紧,十指交缠,将掌心温热彼此互换。

却原来,不是落花有意水无情,而是一见知君即断肠。

……

然而,昨夜的梦里,于那莽撞的一吻后,他竟见到一抹刺目的红。

“仲徽!”

玉琢似的人儿躺在雪地里,身下晕开一片又一片鲜血,温暖红润的双唇变得冰冷苍白,血沫从嘴角溢出,蜿蜒成线,顺着弧度柔和的秀颈滴落。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他着了慌,连忙去探对方脉搏,指尖搭上细腕,却触到一片温热湿滑。再次抬眸,却见仲徽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狰狞伤口,他努力地用手去堵,鲜血却仍在汩汩流出,比树上的梅瓣还要凄艳几分。

“景祚……我……要走了……”

吐出艰难的几个字后,那双曾经流光溢彩的眸子里,再无任何亮色。

“不!!!”

朔风透骨,他跪在遍地猩红之间,痛哭失声。

———————————

从梦魇里哀嚎着醒来时,心口绞痛难耐。殷广祺自枕下摸出药瓶,颤抖着倒出两粒吞下,又歪在枕边喘息良久,才慢慢缓过来。内侍闻声而至,被他一概挥退,明眸沉在黑暗里,直挨到更漏将阑,他捏紧手中药瓶,嘴角漾起丝丝苦笑。

殷广祺这病与生俱来,平日里瞧着与寻常人无异,行走跳跃都不耽误,也能骑马,只是比旁人慢一些、累一些。然而,若遇情绪激烈起伏,痼疾便会发作,心口痛如刀绞,眼前发昏,喘不上气。就算日日有太医来把脉开药,再加上明洛先生配的护心丸,也无法根除,只能暂缓病情。这么些年熬下来,他也慢慢摸索出了门路,逐渐学会克制情绪,喜怒不形于色。旁人只当他是个天生的温吞性子,也只有殷广祺自己知道,那些貌似轻松的笑容背后,藏着多少辛酸艰苦。

不过,靠着这副画皮,殷广祺的确骗过了不少人,包括骨肉至亲。其实令他义愤填膺的人和事太多太多,比如玩物丧志的皇兄,比如一手遮天的何进,比如诏狱里那些含冤受苦的臣子,比如街巷里冻馁而死的百姓……

但他能做什么呢?一个痼疾缠身的亲王,没有任何实权,甚至自己府上都被何进安插了不少眼线。他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才能在权阉把控的朝廷里保全自身。

至于皇兄……只是把他当个需要照顾的残废而已。况且这几年来,殷广祺越发看得明白,皇兄并不可靠。何进的野心一日大过一日,天子只是权阉手中的傀儡罢了,如果傀儡不再听话,换之即可。殷广祺深知自己不在何进的备用傀儡之列,否则他怎会隔几日就到皇兄面前吹风,撺掇着要殷广祺去死。

但,死有何惧?于殷广祺而言,每次心疾发作,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真正令他害怕的,是在某个意想不到的瞬间,他所珍视的一切,将支离破碎。

噩梦中的场景搅动着识海,殷广祺深深地呼吸,却无法平复纷乱的思绪。仲徽到底在哪儿呢?自从他冒险传书,仲徽便音讯全无。这或许是好事,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也许还好端端地活着,在某个平静的角落安稳度日。然而……殷广祺其实很清楚,何进的势力遍布天下,仲徽可能已经被他们找到,甚至被秘密地谋害。

黎明将近,殷广祺踱至窗前,伫立良久。朝晖渐起,如血的光芒遍染天地,他用手指紧扣窗棂,默默祈祷:

仲徽,求你,千万别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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