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篇【十】(1 / 2)
群玉只是失了宠,却还没失掉在这侯府乃至泗州中的一部分地位,尚且有群玉身后的泗州城主在为他撑腰。
朝璧到泗州初来乍到,泗州虽地方不大,势力倒是盘根错节,尤以城主群家为首。
群玉犯了错事,城主满心期望落空灰心之余,早早来向朝璧请过罪,乞求朝壁给群玉一个好的结果。
接下来侯爷要执掌泗州,群家必以倾嚢之力相助。朝璧对群玉的处理,只让其幽禁在院内,往后时间,无令不得出院。
云眉如今是正君身边的人,他去看了群玉一次。
他进了如今被幽禁的院子,除了门口看守的几人,院内空空无人。
只见到野草闲花杂乱丛生,一派冷寂荒凉之景,不复当初幽静别致,云眉站在那里,默默看了许久。
进了屋内,也是冲面而来一股潮气,寒冬过去,今年的早春已下了好几场雨,别的屋里差点的都早早起炉子驱了潮,唯独如今的翎襄院无人问候。
冬天里最冷的那几日,若不是正君宅心仁厚,想起群玉刚掉了孩子,身体顶不住,叫人派来烧了些炭火,说不定今日也已没有这个人了。
云眉推开门,不过一息工夫。他抬眼便看到正对门口的一尊佛像,下面跪着一人。
那人身着淡色衣裳,背影消瘦,头发没束起来,堪堪披散在肩头上,看样子是从原来长及脚踝剪短了许多。
群玉诚心诚意跪在那里,双手合十,云眉从没见过他有如此沉静的时刻。
他站在那里不说话,日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到地上之人目所能及的地方。
“是谁?”地上的人忽道,然而说出口却变了一种声音,由清朗变得沙哑。
倏忽间往事历历数数飘过眼前,云眉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了一股怅然。
他踏过门槛,走了进去。
进屋后,群玉在前他在后,两人身前都立着一尊佛像,周身檀香弥绕,这种气味深重的香直入肺腑,搅得人心都幽深起来。
两人都未言语。再也无话可说。
即使于血缘上他们是兄弟,至亲至疏的兄弟。
云眉先开口:“你恨我吗?”
佛珠一颗颗从指间过去,群玉敛眉念着佛语,只字不提。
云眉说:“你当然得恨我,很多事,你得到的太轻易了,让人不能什么都不能做的甘愿看下去。”
他注视着佛像上慈眉善目的雕刻,也像是突然如云眉一样信起了佛,沉迷的看着,继续说。
“我也恨你,从小到大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去做你脚下的狗,每做一回狗,我就在心里恨你更深……如果我娘活着就好了,”
他似是叹了口气,“如果她还活着,她就会时常对我说,你是我弟弟,我要让你,即使你根本不把我当作兄长,我也要时时刻刻退上一步,只因为,只因为……你出生比我高贵,是城主承认的儿子。”
“可是她死了,那就没办法了。”
群玉捻着佛珠,垂着眼,甚觉可笑。
“你以为你娘的死,是我造成的?”
云眉忆起那一个冬日:“……我去求你,求你救救她,可你宁愿去为一条短腿的狗贴补伤药,也不愿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医治伤病——”
“不过,当然也不只你害死她,是整个城主府,是每一个人,包括我。你们个个兴致高昂,穿着新衣领着新赏去过新年,谁能知道,还有一个人又冷又疼,死前连口热水都喝不上,马上就要病死了呢?”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盯着掌心看,“我娘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让我不要恨你们,我说我不恨,她才放心去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一个天生卑贱的人,到死也是卑贱若此,不肯去报复那些也曾伤害过她的人?”
群玉的眼皮微微一颤,佛珠停在指尖。
云眉走后,群玉在佛像下足足跪了一个时辰。
每日他都会闭目冥神,祈求菩萨保佑那个孩子,但今日跪在这里,自云眉走后,却迟迟没有念出祷语。
——
初秋时节,天气微凉,泗州一些家族邀朝璧去共同狩猎。
无人预料,期间发生一起刺杀,朝璧去追刺客,结果被射中左肩,从马上摔了下来。
幸好箭上无毒,除了箭伤,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刺客错过了服毒的时机,也被迟来的侍卫抓住,被关进地牢里严刑拷问。
而正君似乎也和刺客背后的势力有关联,侯爷罕见地发了怒,一连杖毙掉几人。
那天跟着去的,在泗州立府收的新仆心惊胆战,从未见过他们这个天生贵胄的侯爷动过怒,当场无一人敢说话,连正君连带一众小君都跪在地上请侯爷息怒。
侯爷低垂着眉目,握紧了手里的玉杯,杯里醇美的酒液映出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他还受着箭伤,却把杯子捏出了一条裂缝。
掌心肉被深深刺破,鲜血从指缝里漫出。
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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