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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
最后是许三路先开口。
“你——”许三路半阖着眼,声调因疲累都拖长了一些,“你是男人。”
“是。原来那要嫁过来的是我妹子,奴家……我是假冒过来的。”
沉吟一下,白鹿道:“是不是这么骗过你比较好?但我不愿这样说。”
“我还有很多事,想告给许郎听。可我不确定,你听完还会留下……留在我身边。”白鹿将许三路一绺发握进手中,“你一直是如此害怕旁人的言论。”
“你说得对。”许三路苦笑道,“或许……我以前确实如此。”
将来又如何呢?
许三路没有说。他一贯只做不说——此刻,他抬起头来,在白鹿的腕边,极庄重地吻了一下。
小城近来从不缺谈论的话头。怪盗梅花鹿服诛在前,巨富寡妇私奔在后,足够人们反复咀嚼上三四个月。尤其是后者,年轻美貌的寡妇,竟心甘情愿舍掉万贯家财,换了荆钗布裙,跑去山上跟那猎户过日子!这话题颇耐寻味,妇人叹息寡妇痴心,男人揣摩猎户企图;贪者心痛千金散尽,淫者臆测荒艳情史——二人一时风头无两,比梅花鹿还要有名。
两位名人却不常在众人面前露面,城里人们偶尔会见到背着猎物下山贩卖的许三路。还有几次,城里办上灯会,会见一个衣着素净的美貌少妇,挽着身边猎户打扮的人,说笑着在人群里走动。两人的情态过于自然,混在人群里,旁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该怎么再去揪出他们耻笑一番——过于不知羞耻了呀!他们只敢在背后这么愤愤地想。却没人在他们面前说些什么。
还有一次,城里药铺的某个小童上山采药时遇见他们。猎户藏在林中张弓,眼与箭羽同高,飕飕几下,将一头野兽钉在地上。刘寡妇——或者说许家大嫂,袖手立在不远处,殷殷切切望着自家夫君,眼尾都漾着笑。
说稀奇,倒也平常;说悖理,却是恩爱。梅花鹿与刘老财一并消亡了,世上多出一对琴瑟和鸣的爱侣。其中种种曲折,大抵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说清。至于那人愿说几分,便凭他自己决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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