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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屋四面如遇飞刀来袭,窗口烛光未歇,明明灭灭可见其中依稀只剩囫囵轮廓的“人”,木门被撕成柴,横七竖八的积在门口,院外围满了人,人人俱是缩头耷脑,窃窃私语像是一群被关在育房的聒噪鹌鹑。

言若的脸色阴沉,贴地的符咒在他指尖化为齑粉,寸寸皲裂,风一吹,散入大地。

这符可御修炼两百余年的山精野怪,两人下山历练以来,遇见的妖魔往往多是百年封顶,初来乍到,言若保险起见,所用的符咒已是最高等,没想到居然被轻而易举的摧毁。

此怪不容小觑,最起码,普通凡道绝对拿它没办法。

但是,它遇见言若,坤琊山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马严心有余悸,抬脚入门,地上的东西无眼无嘴,只能称为肉,绝对配不上“人”的称号。

人皮裹血被吸的干干净净,剩下的红肉裹着白色的脂软烂如泥,活似一团腥臭的秽物,稠嗒嗒的黏聚在墙角。

马严脱衣盖住那不堪的尸首,双手合十,跪落在地,嘴里叨念着超度的《法宏心经》。

门外,刚插入土的魂幡旗大动,四角的金铃无风乱震,叮叮当当的空灵铃声似从远方飘来,愈摇愈促,山间悠悠晃来鬼魅非男非女的讥笑,声可刺穿叠嶂迷雾。

守在院中的言若眉间一凝,拔刀出鞘,抬臂砍断一只飞袭而来的妖手,迷雾渐浓,落地竟只有一支残花。

“师兄!”

“你去吧!”马严颔首,盘腿席地而坐,咬破指尖,笔走龙蛇在地画了一血符,堵在村口,严阵以待,“此地有我护着!”

“好!”言若点头,周遭紫电伴身,眨眼功夫,窜进迷雾之中。

马严巴巴目送,瞧那紫光闪瞬成点,朗声唤道,“师弟!活着回来!!!”

浓雾深处,声音入耳,如隔水幕,听得不真切,但其中份量让人动容,言若勾唇,笑意转瞬即逝,他循着血腥而来,但是雾太大了,水汽吹乱了妖怪走过的蛛丝马迹,周边难道空无一怪?

言若不敢妄动,以掌作纸,用血为墨,灵咒于空中被打散成万千金色光点,这是人魂的颜色,亮若明星,星光点夜,渐渐汇聚成一孩童的轮廓。

孩童摇头晃脑,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天真无邪的歪脑扒着言若小腿,抬手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糖吃。

“回去给你烧!”言若无奈,“真的!”

得到许诺,灵魂这才不情不愿的指了个方位,见言若要去,小孩急了,揽在他跟前,抗拒得连好不容易聚拢的魂魄都在颤。

“有危险?”

小孩忙不迭点头,指指自己,又作势摸摸自己胳膊上的肉,跳拦在言若跟前。

言若似懂非懂,猜了大概,“你要来保护我?”

小孩叉腰,发髻上的冲天辫雄赳赳的指着天。

“多谢!”言若轻笑,捻了个送魂诀抬指点在灵魂额间,“且先回去吧!答应你的糖,我会做到的!”

死过一次的魂灵,被打散了,就再无头胎轮回的可能,言若不敢冒这个风险。

他在雾中走了一会儿,天未明,雾气却是渐渐散去,远方有水声零丁,渐渐的,有鸟鸣声啼。

鸟叫?

言若猛然睁眼,只见眼前绿水青山环绕,风吹荷动,湖中有一亭,千垂纱帘如遮似撩,缓缓掀起隐秘一角,庭中卧坐一闲散人,墨衣盘云,发丝如瀑,如玉指尖把玩着一枚剔透白子,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却连一个背影都教言若肺腑生疼,那人的名字呼之欲出,言若张了张嘴,喉咙就像卡了横刺,什么都说不出来。

胸口太疼了,像要撕裂一般,死了或许还好受点,言若捂着胸口,跪倒在地,眼中蓄满的热泪滴滴砸落于地。

那人似是听见动静,他回眸——

金符隔肤而燃,青色的火光一瞬,言若紧紧闭着眼,烟烧雾灼充斥鼻腔,呛得他咳嗽不止。

再一睁眼,他仍旧在雾中,只是...

铁链坠地拖曳,一颗满目狰狞的头颅蹴鞠一般咕噜噜滚至脚畔,言若愕然,这是他在追踪的狼妖。

“敢闯本王禁地,道士——”

迷障自向两旁涌动,恭敬的开辟出道路,露出掩藏其中高大的身影,来人身着云番金丝为底的墨袍,四肢皆缠天罚为惩的断神锁,言若微怔,但见一双若泓明醴的眼眸,眸深似海。

此人眉眼虽艳,却是鼻挺唇薄,剑眉微挑,神色未变,却是魄人威慑,似皎月悬天的高冷疏朗。

他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鬼气,被天罚...神仙吗?

“看够了吗?”男人唇角挂起一抹无感情的笑,声音也是冷冰冰的,言若的脸顿时发热,都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在何处才算妥当。

“看够了,就该去死了——”

男人语气顿转,雾海瞬间翻涌,言若一凛,四条断神锁齐齐袭来!眨眼便至眼前!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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