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惟愿取情似坚金钗不单分盒永完(4 / 9)
要和光同尘的,虽然他当时不知道,但行宫之后至少看明白了,皇帝不是登基了之后就自然而然万民服膺,治大国如烹小鲜,越大的事,越要慢慢办,急于求成,只会失败。
所以他也忍了,现在总算是时候了吧?
不过,瑞香并不急着说出来,他一向是很能按捺自己心绪的人,还是道:“你先说。”
皇帝显然是有心事,且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他本来就不是会犹豫太久的人,于是定了定心,道:“我想,这事还是要先告诉你,我不会很快立太子。”
瑞香没想到他忐忑的居然是这个,其实他早有预料,也并不觉得襁褓里的太子是多好的事,孩子还小,早早被寄予太多期望是太重的负担,他其实也不想要。因为没觉得是多好的东西,所以当皇帝用这种好像害怕他会怀疑,会生气的态度说出来,他反而吃惊。不过想想看,皇帝确实一向认为权力是最大的保障,是最实际的承诺和好处,所以不给,他心里真的会觉得是对他的一种辜负的。
他说:“这也是好事,孩子还小,贤愚难辨,我虽然不会虚伪,说……”
到这里,他还是顿了一下。他一直都知道皇帝是很可怕的东西,但到了这一步,说话直白与否,早就不能决定他的成败了,所以他还是接着说:“说我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做太子,毕竟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到这个地步,但太早了,对你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皇帝盯着他,眼神渐渐软下来,像一汪春水:“景历是你我的长子,论身份其实够了,可早立太子,就会有许多人盯着他,将乱七八糟的贪念寄托在他身上,甚至盼着我们父子相杀成为仇敌,我私心自然免不了偏心他,偏心你我的孩子,可正因如此,太子之位必须慎重,毕竟……你我也不会只有一个儿子,现在考虑这些,还是为时过早了。”
瑞香点点头,对他说的话并无异议,但却在皇帝的这种忐忑和迟疑中察觉了一种寒凉。皇帝是这样一种孤独的身份,他自己的妻妾,儿子,兄弟,都可能成为他的仇人,因为皇帝之位就是有这么重,所以他能够真心信赖一个人,丝毫不留余地不去怀疑,不给自己抽身而去的可能,那是真的太难了。
他靠过去,摸了摸丈夫搂着自己的手臂,柔声道:“我知道。”
皇帝道:“好在现在宫里也有其他人怀孕了,总有人会想观望的,逼我立太子的声音不会很大,多加引导,总不至于波及景历。宫里孩子多了,将来的太子有了兄弟臂助,你也不至于被人嫉恨,叫人破釜沉舟,弄一个鱼死网破。英宗说,若是我妻子死了,我就是杀千万人为他偿命,我终究只是一个鳏夫了。你我既然不想重蹈覆辙,就不能不给他们一条活路,一线希望。”
瑞香被他搂紧了,自己也跟着一颤。
身在宫中数年,瑞香终于彻底明白了宫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希图皇帝真心以待,甚至都不需要多么宠爱,只要他们还有顾虑,还有盼头,就不会铤而走险。否则鱼死网破,他真成了一个被暗算或者杀死的靖皇后,留下皇帝一人……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靖皇后得宠后,宫中无人见幸于英宗,连带他们的儿子英宗也不看在眼里,几乎就像是没有其他儿子了一样。二人自然是昏天黑地神魂颠倒,可旁人挣扎求生,一无所有,自然生出破釜沉舟的心。
靖皇后没了儿子,英宗变成昏君,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死生不能相见,谁会不怕呢?
瑞香轻声道:“我知道。就像妙音,出身奴籍,十几年孤苦,只有这个机会生下自己的孩子,他以前听我的话,为我着想,就是要换我现在照顾他,帮他,若是他没了这个孩子,他恨天恨地,难保不会恨我。就算换了是我,又怎么可能会不恨呢?仇恨又哪里有理智可言?”
是人就有私心,是人就想要拥有点什么,身份,名位,保全娘家,孩子。他们有可以牵挂的东西,觉得活着不是全无希望的,就会安于在他手底下过不温不火的日子,否则,就要起来一拼。
就像是现在田间地头耕种的农民,他们的日子能过得下去,交了赋税,服了徭役,交了租子,被庄头,管事,巧立名目盘剥过一遍又一遍之后,只要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就会继续忍受。
可要是不能,他们就会揭竿而起,四处点火起义,最后推翻皇帝。
瑞香想,他走上这条路,得到了别人不可企及的东西,皇帝甚至承诺他的孩子最有可能做太子,这种话也摊开来说,就不能想要做靖皇后了。他答应了长相守,那是几十年的未来。
人生总是有舍有得的,要想什么都不放手,只会全盘皆输。
其实他有时候也害怕,不是怕红颜易老,将来年老色衰,色衰就爱弛。他怕的是皇帝有一天不再愿意这样为他周全,这样对他坦白,他给自己暴露的这一切温柔的东西全部收回,不再是季凛,不再是敛之,就算宠爱仍在,他还有孩子,可是他那时候真的能劝自己,这样也不错吗?
如果皇帝一直爱他,将来二人一起变老,他总是有值得被爱的地方的,他不会变,可要是他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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