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2 / 3)
用来包扎的布带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被血染成深墨色,他解开绳结,发现伤口似是感染了,比先前看时又胀大一圈,周围的皮肉高高肿起,变成可怖的紫褐色,脓与血混杂,使布带紧紧贴在伤口上。
宋了知将带着血痂和皮肉的布带撕下,挤出脓水,用雪将伤口大致清洗一番,随后又撕了干净的布料重新包扎。
待这一番大工程完毕,他已痛得全身乏力,随意将脏污的旧布带用雪埋好,正打算回去找阮公子,却听见林间有交谈声渐近。
他连忙放下裤腿,警惕地望着不远处。
没过多久,两个士兵打扮的男子拿着一副画像走来,蓦地瞧见宋了知,先是拿着画像比对一番,上前趾高气昂的盘问起来:“你!你是干嘛的?怎么在这山上?”
宋了知心知他们定然是奉命缉拿阮公子的追兵,垂下眼,捧出先前采摘的蔬菜,强自镇定道:“家里没有余粮,上山找些能吃的。”
其中一人似乎有些不信,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了知。
“你倒聪明,”另一人却笑了,“那帮饿死鬼把钰京旁边那几座山的树皮都啃没了,也就远些的地方还能找点野菜吃吃。”
宋了知支吾着应了,清楚对方口中的饿死鬼是指钰京吃不上饭的百姓们,前阵子军队的粮仓被起义军烧了,于是皇帝下令,每家每户都必须缴粮援军,把百姓们攒来度过漫长雪期的粮食抢了个遍。
话至此处,那两个士兵原要离去了,宋了知背对着他们,暗暗松了口气,正急着赶回去寻阮雪棠,哪知先前对他产生怀疑的士兵又突然折返,语气严肃:“这是怎么回事?”
宋了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自己裤腿也沾到了鲜血,突兀地湿了一块。宋了知后背登时出了一层冷汗,目光闪烁:“摘野菜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猎户的兽夹。”
“给我看看。”
宋了知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逃跑,与那人同行的士兵先开了口:“喂,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疑。”
“你没听上头怎么说的么?阮谨不是一个人逃跑,还有一个同伙,看之前他们逃跑路上的血迹,说不定有人中了箭。”
那人急了:“谁说我没好好听?偏你一个长耳朵了似的。我也听见了那回事,可上头都说了,阮谨的同伙据说是阮谨养在府里的男宠,你看看这人,再看看阮谨的画像,你说阮谨是他的男宠我还信些!”
宋了知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满脑子想着被发现后该如何是好,双手紧张地背在身后,却无意间碰到藏在后腰的匕首。
刀鞘微凉的锐意令他心惊,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可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善意占了上峰,染血的计划被他自己否定,悄然将匕首藏得更隐秘。
那两人不知晓自己在这短短一瞬曾有过性命之忧,不过他们达成了一致意见,统一的认为宋了知这俊朗的模样和阴柔媚上的男宠身份毫不相符,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让宋了知拉起裤腿看看。
宋了知往后退了几步,尽可能的与他们拉开距离,方便等会儿逃跑。他此刻的心情恐怕不必即将上刑场的死囚好上多少,颤着手将裤腿往上拉,伤口恶化后狰狞肿胀的小腿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还欲解开满是鲜血的绷带,一直起疑的士兵却制止了他的动作:“不必了,那人受的是箭伤,没那么大的伤口。”
“我就说嘛。”另一个士兵散漫地展开画像让宋了知看,“瞧清楚了,这个人就是圣上要抓捕的钦犯,若是看见了就去山脚驻扎的军营汇报,有重赏。”
宋了知看着画像上那张熟悉的脸庞,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两人往山洞相反的方向走去。
担心有别的士兵搜到山洞那处,宋了知不顾腿上的伤口,极力奔跑着,冷风灌进胸腔,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不敢想象那些士兵会对他的阮公子做出什么。
还没回到山洞,便听见刀剑铿锵之音,宋了知心中一沉,当看到空无一人的山洞和凌乱的脚印后,更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他循着声音走去,分明因高烧和剧烈运动出了一身热汗,但沿途所见的鲜血却是令他遍体生寒,宋了知脸色煞白,身体都在颤抖。
阮公子流了那么多血......
自从当了缝头匠,宋了知几乎天天见血,可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仿佛亲眼目睹阮公子被人殴打了一般。
越是走近,刀剑声越弱,宋了知匆匆赶到,只见地上伏了十来具士兵的身体,他满心挂念的阮雪棠身上倒是毫发无伤,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鲜血自他手中拎着的长剑刀锋滚落,在雪地上砸出一朵朵凄艳的红梅。
阮雪棠十分守信,有借有还,从谁手中夺过的刀,便又还给谁——当然,把剑放回剑鞘未免太过麻烦,于是阮雪棠把剑直直刺入那人后脑,也算是还了。
杀戮总能令阮雪棠感到快意,可当他转头看见愣在原地的宋了知时,眉头却略略皱起,但很快被其掩去。
“又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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