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2 / 2)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彩云眼眶一红,捏着帕子的手颤抖,她不死心道:“秀才,你真的不能带我走吗?”
“不能。”曹秀才摇头。
屋里的两人陷入漫长的无声中,他们都觉得该说些什么,却什么又说不出来。
屋檐下的燕子在窝里扑扇翅膀,不知人间苦乐。
彩云终究还是先打破压抑氛围,她强颜欢笑:“好吧,既然你不愿,那我也不强迫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着就出了屋子,曹秀才的身子没动,目光追着她出小院。
彩云很快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包袱,底下有没抹干净的零碎草屑和土渣,显然就放在院子外面的地上,现在才拿进来,她把包袱放在桌上:“这里面是我亲手给你缝制的衣服 ,你一定要保管好。”
“一定要保管好。”
屋门打开了,关上了,彩云放下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曹秀才一人,孤零零地垂头坐着,泪湿衣襟。
天意弄人,造化弄人。
曹秀才恨恨握拳抵着桌面,抬起来放下去,下一刻就起身跑出破院,他满脸泪地一路跟在彩云后面,看她在丫鬟的配合下悄悄入了张府的后门。
就那么一直看着,门关上了,他还在看着。
曹秀才像被命运抽走了全身力气,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破屋,冷不防地听见了好友的声音。
“秀才,你去哪了?”
春江花月夜
陈子轻起夜上茅房看见秀才屋里点着灯,想着他没睡便过来看看,近了才发现他的院门跟屋门全开着。
秀才不在家。
门没关就算了反正没什么贵重东西,但灯都没吹灭,这就不合常理了,足以证明他外出时的急忙仓皇。
陈子轻担心秀才有什么事,他在屋里等着,打盹眯了好几下才把人盼回来。
哪知人回了,魂没有。
陈子轻就跟第一次见秀才一样,被他的狼狈惊到了。
曹秀才难堪地用袖子挡脸,想着崔兄已经见着了,便慢慢放下了袖子。
陈子轻的视野里,秀才眼皮肿着,眼眶通红,他哭过了,而且哭了很久,情绪崩塌的痕迹从双眼蔓延到颧骨,鼻尖,乃至脖颈,多撕心裂肺。
“我睡不着,出去走了走。”曹秀才回答好友的问题,声音哑哑的,“崔兄,夜深了,回去歇息罢。”
明显不想与人说话,很累,只想一个人待着。
陈子轻晃着神:“噢好,我马上就走。”
他顾着秀才的感受垂头走路,经过对方身边时都没多打量一眼。
直到走出小院,他才想起来被自己遗漏的事情,不得已地停住脚步回头:“秀才,那副兰花耳环……”
曹秀才的背脊僵硬,喉咙里隐隐溢出压抑的哽声:“很衬她。”
“……”
陈子轻在茅房想事情期间,后知后觉那份祝贺礼不合适,他应该买个有百年好合寓意的东西,而不是贴身饰品,因此就想拿回去,换个别的。
秀才这反应,耳环已经送出去了,那姑娘也收下了。
送的一方跟收的一方当时是什么情况,两人不觉得这不合礼数吗?怎么好像都不在状态,还是说,这个背景下可以接受?
陈子轻又想,秀才这会从外面回来,必然就是去见那姑娘了。
看样子深夜约会的结果不好,吵架了,而且不是简单的拌嘴皮,是濒临分道扬镳的程度。
“只是,”
陈子轻听见秀才的声音,他定神屏息,耳朵捕捉到了很轻的后半句。
秀才说的是——崔兄的祝福,曹某怕是无福消受了。
陈子轻的眼角抽了抽,书里说以前车慢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秀才这段情要是真的黄了,那他还能开启第二段吗?
能的吧,秀才还年轻。
陈子轻心神不宁地回了义庄,后半夜几乎没入睡,他清早就来找秀才,破屋里静悄悄的,秀才竟然没在读书,甚至都没起床。
“秀才?”陈子轻惊叫。
曹秀才躺在草席上面,不过一夜之间,他的鬓发里就长出了不少银丝,明明是二十四的年纪,却像是人到中年,沧海桑田。
陈子轻大受震撼,原来昨晚已经分道扬镳了吗?那也不至于……
不能这么想,没有感同身受,不好评论。
陈子轻见曹秀才气色不对,他单腿跪在草席边,一摸对方额头,触及的温度烫得他一惊。
曹秀才烧迷糊了,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干燥深红的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发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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