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2 / 3)
其他大臣时只会尽力拖延,派出去的人眼下是否到了那几处府邸也未可知,就笑着说,“几位大人已经在路上了,父皇急着要见,儿臣再派人去催。”
齐帝浑浊的目光对着思昭,像在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看了半天,忽然干笑起来,“罢了,他们来不及过来,总有,总有来不及的道理……思昭,这几年你一直做得很好,一步也没行差踏错。当真是,当真是好得很。今后……你也不用再这样步步提防……”
思昭听出他话里有话,但也只当不知道,说,“父皇夸奖了,儿臣愧不敢当。”
齐帝边喘边说,“你以为朕虽然一直夸奖你,却都是说的违心话,心里只看重思明,是不是?朕,朕以前以为,你一向学的是圣人之道,又没经历过挫折,所以,所以一直恭敬谨慎,心怀仁恕……只是这些年,朕却明白了,你恭敬谨慎,是因为做皇子须得恭敬谨慎,心怀仁恕,是因为做明君须得心怀仁恕。思昭,你一向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正是,正是为君之道……思明当真及,及不上你……”他这一大段话说下来,到末了已经气若游丝。
这几年两个人上慈下恭,相安无事,眼下齐帝将死,忽然说出这番话。思昭虽然心里警觉,也并不畏惧,反笑道,“儿臣从前年纪小,很多事做得不周到。幸亏有父皇教诲,指点了儿臣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这几年儿臣做的每一件事,说得每一句话,父皇都了如指掌。父皇这样的关怀备至,儿臣自然应该有所进益,又怎么敢有行差踏错。”
齐帝的呼吸紧一阵慢一阵,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嘴里喃喃说,“你进益得很,能干得很……朕指点不了你什么了。要是思明能像你,要是他能像你…………朕,朕只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你……当初思明出走,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他越说喘得越急,挣扎着要起身,却只能从枕上抬起半尺高,又重重倒了下去。他张大嘴拼命呼吸,但鲜血从胸腔汹涌上冲,堵住了喉咙和鼻管,哪怕他胸口剧烈起伏,双手乱抓乱挠,能吸进肺里的空气还是越来越少。
思昭安安静静地等在旁边,看着皇帝竭力挣扎,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就连喘息声也听不到了。他又等了会儿,才慢慢走过去,看到齐帝脸皮紫涨,两眼翻白,口唇一张一合,看起来还有一丝气息。
思昭脸上既没有悲容,也没有喜意,只是轻轻叫了声父皇,齐帝这时哪里能够答应。他听不到回答,还是那样轻声说道,“父皇,你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总是喜欢思明诚挚坦荡,锐意率性。可是到他一走,却又可惜他任性妄为,一意孤行。”
“但他的性子从来就是这样,从进宫那一日起就没有变过。他要是厌弃谁,就算那人是数一数二的重臣,他也不会去刻意敷衍。要是要待一个人好,也会不计私利,披肝沥胆的真心待人好,何川跟他意气相投,又救过他的性命,所以对方有难,他必定不顾一切地赶去救人。你们都在可惜他自毁前程,但在他心里,自己朋友的性命和自由,可要比前程江山重要十倍百倍。我也曾经想过,当年要是换做是我……我能不能像他那样,为了救人抛开一切,到关外去做个寻常的商人牧民。”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像在回忆过去的事,又像在思索自己会怎么抉择,过了会儿,摇了摇头,“……但这事又何必多想。我既然做下那番安排,就已经权衡过利弊得失。当个明君贤主是我毕生所愿,就算那天真能和思明易地而处,我也决不会为了一己私情,教这十几年的苦心付诸东流。但我明知道这念头可笑之极,为什么还会时时去想,为什么这些年每次想起思明,总忍不住心生嫉妒?”
他这样轻声自问,却连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又说,“我是在嫉妒思明什么?是嫉妒他待人一片至诚,自始不变,还是嫉妒他能和好友执马并辔,浪迹天涯?我和他既然各有所得,也必定各有所失。我一心想要的,如今已经能够得到。既然如此,又何必对过去的事那么在意,那么耿耿于怀?”
他出了会儿神,终于低叹道,“父皇,你说我不曾走错一步,又说思明比不上我。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我对思明存着嫉妒之心。而思明,思明,他只怕是永远永远,也不会来嫉妒我的……”
他又像倾诉,又像自语地说了这些话,再一看榻上,却见齐帝双目半睁,口唇微张,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再走过去伸手往鼻下一探,只觉触手冰凉,更无半点气息,原来那皇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气绝归西。刚才他的那番话语,只怕世上再没一人听到。
思昭微微一晒,正要叫人进来,看到榻边茶几上还放着药碗,就走过去拿了碗,把剩下的汤药倒进旁边的炭炉里。只听滋滋声响,炉中冒出一阵怪异的香气。他放下碗,又把窗户打开,等那味道散了才转身离开。
外面的太医太监早已等了许久,看到思昭开门出来,你推我我推你地鱼贯而入。思昭出了院落才走几步,听到后头脚步声凌乱,一名太监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尖声叫道,“皇上龙驭宾天啦!”——七字悠长凄厉,连绵不绝。栖息在殿顶的几只寒鸦受惊,扑啦啦地拍打翅膀,聒噪着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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